“殿下，您不认识我们了吗？”
“三日前，您被陛下废除皇子身份，黜出咸阳宫。”
“娘娘不放心，命飞花、逐月前来照顾您。”
古树残阳，破败的庭院，杂草没膝。
枯草蔓至败屋半启的窗扉，黄花影落映佳人。
两个头扎铃簪，身着一袭深兰色的撒花长裙的婢女立于陋室古粱下。
婢女肤若凝脂，双颊上两蹙墨眉弯若飞花，朱唇上双眸深邃如星空逐月。
脚上穿一双乳烟缎绸珠绣鞋，顾盼生姿，国色天香。
屋内酒坛碎片遍地，旁边是一个鎏金异兽纹铜炉。
酒气阵阵，丹香袅袅。
凋阳西斜，长虹如风，拂过少年刀劈斧砍一般的脸部棱角。
少年身穿白色素袍，腰悬精雕温玉。
鬓若刀裁，剑眉星目。
少年脸色苍白若沉塘浮尸，一手撑着床沿，一手掩面轻声“咳嗽”了起来，浑身酒气。
“即便是终日饮酒消愁，多了些病色，殿下依旧英俊无双，华贵倜傥，若能与殿下长伴，此生足矣……”
飞花与逐月脸颊上倏地一红，宛如蜻蜓掠过早春的红蕊，风情万种。
将袭香手绢掷给飞花，少年倏然而立，高大身材笔挺如剑。
目光掠过陋室，穿过败院，瞥过逐月丰腴翘姿，停留在飞花手中浸染鲜血的丝帛手绢上。
须臾，王阳一般的记忆，涌入少年脑海。
少年抚额皱眉，嘴角扭曲。
“我叫赢子川。”
“我是祖龙第十五子！”
“我曾是大秦皇子！”
“祖龙不喜，百官不尊，胡亥栽赃陷害，三日前皇子身份被废!”
“母后也被打入冷宫，被胡姬和郑妃羞辱！”
“前身悲愤交加，终日饮酒浇愁，暴毙而亡！”
赢子川颓然坐凳，攥紧双拳。
脑海之中，潮水般的记忆零星闪过。
赢子川的星眸如电，手指敲打桌面。
此时乃秦始皇三十二年，即公元前年。
前不久，秦始皇第四次东巡。
巡至碣石，刻石立碑。
北巡长城，经渔阳，上谷，代，雁门，云中诸郡等地。
命蒙恬发兵三十万出击匈奴。
孰料，秦始皇嬴政刚刚返回咸阳，胡亥就设局，差人栽赃陷害赢子川。
令秦始皇嬴政误认为是赢子川嫉妒胡亥，欲毒害胡亥。
秦始皇嬴政震怒，三日前废除自己皇室皇子身份。
贬斥到了如今破败的府邸。
望着这破败的府邸，赢子川颧骨上青筋毕露，目光如刀似剑。
此府邸，乃原先叛国而被处斩的，秦始皇嬴政同父异母的弟弟成蟜之府邸。
赢子川被贬斥成蟜昔日的府邸，也正是赵高刻意而为之。
“父皇若知道我住在成蟜府邸，必会勾起往事。”
“我若再想回皇室，难上加难。”
“赵高奸臣，心若毒蝎！”
赢子川牙床紧咬，长袍曳地若千钧。
须臾。
赢子川平复心情，轻轻捂住咳嗽的嘴。
轻轻裹了裹长袍，肃秋的风更加凛冽。
“母后，近况如何?”
赢子川轻起酒壶，手拈酒杯，小抿一口。
“曦月娘娘力保殿下，触犯陛下，被陛下打入冷宫多日。”
飞花，逐月，微微躬身，薄纱长裙裙摆曳地，翘足点地，声若黄鹂低鸣。
“郑妃曾多次羞辱曦月，言曦月娘娘教子无方，远不及扶苏，多次差遣侍女缩减曦月娘娘的伙食。”飞花蹙眉，心若刀绞。
“胡姬仰仗陛下宠幸，数次闯入冷宫遣人殴打曦月娘娘，冷宫侍卫敢怒不敢言，无力阻拦。”逐月星眸泛起涟漪，秋波流转。
砰！
赢子川手中酒杯兀自坠地，砸裂成满地碎瓷。
赢子川俯身，从地上捡起一块碎瓷片，在手中“吱吱”捏成粉末。
鲜血顺着赢子川的手指缝隙，“滴答滴答”砸在地面，满地血花。
“殿下！”
飞花，逐月秀眉紧蹙，脚尖快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