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行界有传言,书圣一字,可诛千骑。
恐怖如斯。
天上那件事物不断下坠,场间众人感受到的剑意不断增加,似乎连脸上的汗毛,都变成了剑。
终于在某一刻,那件事物来到了场间。
人们也终于能看清楚它的样子。
那是一柄光铸成的剑。
一柄光剑。
贵宾席上的王主教,眼神顿时疯狂,望着那柄光剑,颂起了圣殿的教典,态度虔诚至极。
光剑轻轻落在白石面前的宣纸上,如同落入一汪泉水之中,大道气机泛起阵阵涟漪。
无数剑鸣,整齐而庄严。
看台上,那名抱着剑的少年表情极其痛苦,按住剑柄的双手已然红肿,而他怀里那柄古剑,疯狂抖动,似乎要脱鞘而出,随那柄光剑而去。
光剑缓缓沉入纸中,随后,场间万千剑意紧随其后,疯狂地涌入纸中。
随着最后一道剑意沉入之中,场间再无一丝大道气机。
风雨停歇,众人复得轻松。
“嚯,差点嗝屁。”陈老一屁股跌坐到地上,脸上惊魂未定。
一旁的李老也是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此时他已是无力再挖苦自己这位老友。
靖安王爷跌坐在椅子上,望向场上那名少年的眼神里,一抹恐惧之色划过,声音有些不自然地说道:“我现在怎么感觉,那少年有些可怕。”
“那道剑意,即使是本殿,也不敢正面相抗,可见此子,已非人,近妖。”一名身着华袍的老者开口说道,脸色凝重至极。
“景丰王爷,若是山主来,结果如何?”天音阁的邱长老望向那名华袍老者,问道。
“不清楚,我只知,山主若在,必会拔剑相迎。”景丰王爷微微摇头说道。
而他口中说的山主,应该指的便是武鸣山的主人。
武鸣山,是剑道修行者心中最高的那座山峰。
而在试台上,白石早已放下毛笔。
一个洒脱至极的“剑”字,安安静静的躺在宣纸之上,似乎刚刚场上发生的一切,与它全无干系。
宋千文等人一脸惊魂未定的从地上爬起来,相互搀扶着,去看那副字。
王若芷也从桌后绕到桌前,俯身去看那副字。
奇怪的是,王若芷似乎并未受到之前剑意的影响,脸上只有好奇与期待。
“哎哟,这字,看得我眼睛疼!”龚老一捂眼,痛苦地说道。
“这字,怎么越看,越模糊呢?”宋千文奇怪道,两行浊泪从眼角流下。
“剑与书?”鲁清勉强能看清,不确定地说道:“文与武?”
“剑与书,文与武。”王若芷确定地说道,脸上浮起笑意。
“对仗吧?工整吧?”白石笑道。
“书,便代表知识,代表着人文的延续与传承,而剑,在我认为,便是代表着人与人之间的纷争与矛盾。”李老轻轻开口,脸色极其认真地说道:“没有前人智慧的传承,芸芸众生,便只是一些脱了毛的人猿,终究称不上百灵之长;而若没有纷争,便不会有奋发图强励精图治的明君,也不会有怒而洒血救国的匹夫,人与人之间,国与国之间,若如竞争之心,便无进取之意,剑,即是危险,也是鞭策,是这样解读么?”
鲁清望向白石,目光意味深长。
“是。”白石微笑说道:“我出生的地方,经历过一场大战,差点毁掉,危难之际,无数先烈站起来,挡住了风雨,才让那个地方活了下来,如今那里鸟语花香,美丽动人,所以说,剑是危险,也是机缘。”
鲁清看着白石,感受着白石情绪里那份自豪,脸色极其复杂,随后又释然,笑道:“若有机会,我想去你的故乡看看。”
白石爽朗笑道:“好,哈哈哈。”
王若芷没有细听两人的对话,她的全部心神都被对面那副字吸引,不由自主地朝那副字帖走过去,伸出手,轻轻抚上那道墨痕。
指尖被墨痕划破,鲜血渗出。
王若芷却浑然不觉,愣愣地看着纸上的字,一脸痴迷地开口说道:“这字,好帅啊。”
原来,字还能这么写。
王若芷从小接触书道,练习过无数的写法,但无一不是端端正正,大大方方的,从来没见过如此歪扭,却又极尽洒脱的写法。
这字,真帅。
王若芷突然回过头,看向白石,脸色殷红,鼓足勇气说道:“这副字,可以送给我吗?”
白石一愣,随即微笑道:“你喜欢就拿去咯。”
王若芷脸色更红,微微点头,羞赧地说道:“我喜欢。”
白石和鲁清看着少女的羞赧模样,有些愣住。
“鲁清,你看得清不?那副好啊?”宋千文双眼通红,不停地抹着眼泪。
“论大道气机,白石胜,若论字,我更喜欢王姑娘的。”鲁清微笑道,顿了顿,继续开口说道:“若论意境,我觉得两人皆应该得头名。”
“两个头名?!鲁清,你没糊涂吧?”宋千文惊异道。
“你可以自己看,我没意见。”鲁清说道。
宋千文想去看,无奈眼睛酸痛不已。
龚老干脆直接转过身去,紧闭着双眼。
思索再三,宋千文拿不定主意,只能向一旁的龚老问道:“你觉得呢?”
龚老闭着眼睛,沉默许久,半晌,才脸色通红地憋出一个字:“行!”
鲁清微笑抚须,表情欣慰。
白石与王若芷相视一笑,后者开心地将桌上那张宣纸卷起。
“书科,书斋王若芷,馍馍山白石,并列第一!!”一道高呼,传遍会场。
会场的议论声,再次炸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