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1 / 2)

临走前夜,意儿独自在后园散步。阿照被三班衙役拉去吃酒,宋敏也被梁玦和主簿曹克恭等人请到醉梦楼,大家设宴给她饯行。

意儿借故推托,没有出席。她是见不得依依惜别的场面,这种时候宁愿自己待一会儿。

认真想想,来到此地任职两年多,与衙门众人已磨合得十分默契,县里那些个德高望重的乡绅虽一如既往的讨厌她,但也挑不出明确的错来。百姓们对这个女官也渐渐信服,要不是赶上《新婚律》的颁布,她应该不至于在众人的讨伐声中离任。

去年,因《新婚律》的提出,朝野上下争执不休,皇帝下诏要求各州县衙门调查民间男女婚姻状况,如实陈告。意儿当即命人四下探访,并将往年的案卷调出来,统计得知,本县十年间发生的命案,其中因婚姻纠纷被杀或自杀者,占半数之多,且几乎都是女人。

她上疏请求朝廷尽快颁布《新婚律》,因此得罪了全县的男子。

这倒也罢,反正她是不在乎名声好坏的,功过如何,县志自会记载。

可她在乎宏煜。

前些日子,意儿沉浸在愧疚的情绪里,觉得自己对不住他。后来又想,她为何愧疚?难道私心里认为自己该是那个退出仕途的人吗?不,不对,她只是因为喜欢他,在意他,所以才会内疚。

可宏煜凭什么生气呢?

那次吵架,意儿厉声指责他,说:“你怪我选择官位,放弃与你厮守,好像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可你分明也能选择,凭什么只叫我为难?你私心里觉得男子将仕途放在感情前面是理所当然,女子的仕途便没那么要紧对吗?所以你从来不会在前程与我之间为难,因为你觉得辞官是我这个女人该考虑的问题……呵,说到底你根本就瞧不起女人!”

宏煜闻言大怒,骂道:“你是在和我讨论谁的官帽更重要吗?等你什么时候连升两级,爬到我头上去,我心甘情愿辞官卸任!要让我瞧得上,你得把我踩在脚底下才行!有这个能耐吗你?”

意儿道:“你品级比我高,不过因为入仕早而已!我若早生三年,与你同岁同科,大家也是平起平坐!”

宏煜冷笑:“没记错的话,当年你考童生考了两次才过,拿什么和我平起平坐?若真有能耐,如前科榜眼,十八岁,照样入仕为官,又何必拿年龄给自己狡辩!”

意儿说不过他,气个半死。

而今想来倒也无趣,脾气都这么烈,吵个天翻地覆,不过为了相守二字,都是痴人罢了。

不知不觉风生袖底,池中月光点点,记起从前与宏煜在此幽会,纳凉赏莲,吃酒谈笑,所谓夜夜流光相皎洁。又想他这人性好奢靡,满朝文武也找不出一个肯自掏腰包修缮后衙的官,只因他想住得舒坦些。

往后也再不会有人为她题匾,将“暮夏亭”改作“卿卿亭”了。

意儿心中动情,起身跑出园子,一路闯进宏煜的住处。他方才沐浴完,这会儿正披上长衫,回身看见她,倒是诧异。

她直直地走到跟前,额头抵在他胸口,双手也环住了腰。

宏煜一动未动,冷声问:“你做什么?”

意儿不语,稍稍的把脸扬起,贴在他颈下,不一会儿那处地方便有了湿意,直滴到领口。

知道她在掉眼泪,宏煜别过头,看见镜中二人的身影,何其般配?

他不由放软了声音,略笑说:“哭什么?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意儿没有言语,只把他抱得更紧些。

不是后悔,只是很舍不得。

反正能说的早已说尽了,无言以对,宏煜把她拉到床边,除去衣衫,两人倒在罗帐里,一灯如豆。窗外树影绰绰,下弦月起来时,不知哪里的猫儿叫了几声。

意儿侧颈沾着几缕湿法,脸颊都是汗。

帐子被宏煜撩开,胳膊伸来,将她捞起,茶盅喂到嘴边,喝完,又去把灯灭了,这下屋子里只剩一层月光,朦朦的,静极了。

意儿睡回枕上,宏煜也回到她身边。

耳鬓厮磨,做这种事,她是早就习惯被他伺候的。初初在一起时,喜欢较劲,不甘示弱,后来吃过不少苦头。每次她筋疲力尽时,宏煜却还在兴头上,不肯作罢。常常也恨他没有节制,只顾自己快活,恼起来,攥着拳头去打,用指甲去抓,终究白费力气。

他偏又会哄人,情到浓时,嘴里念着“意儿”、“卿卿”,什么好听的说不出口?她便心软,在他怀里化成了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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