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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缘起刹那(1 / 2)

?长街两旁商户林立,街宽十丈有余,花灯焰火照耀通宵,人声鼎沸,摩肩接踵。

元芜随着两旁人潮涌动不自主地前行。街旁挂满花灯,或精美,或素雅,或别致,或新奇,只是一样,都垂下一张字条,上面密密麻麻写满汉字,这样一盏盏将黑夜照得如同白昼。

街道中央锣鼓震天,笙箫贯耳,人们成群结对舞狮、舞龙灯,也有奇装异服、浓妆抹面踩着高跷,还有稚子带上面具手舞足蹈。妇女们则锦衣夜游,或下河放灯,或上桥观灯。商户虽未有开市的,但有挑担的驻立在桥下、街角、楼旁,或卖河灯,或卖火烛,或卖小食,各样玩意儿应有尽有。

元芜想着这样一个好时候就白白错失了,若是早些上街瞧见了,随手做些什么物什兴许今日就能有进账了,还有两夜便落灯现已来不及了。

正懊悔间却见前面镇淮桥上一个人影似是故识,那人定在桥上看河灯,元芜看着这身量,弹指间就有了断定,那背影定是明升不假,只是明升为何会到应天府。元芜抱着木香试着拨开人群,往那镇淮桥,人潮虽是顺着这方向只是人海茫茫实难奋进,不远不近偏隔着那几丈路无法逾越。元芜心焦情急,顾不得许多只得冲着那背影大喊明升明升,这喊声一出口瞬间就湮灭在四周吹打声中,仿佛连元芜自己都不曾闻得。

好容易捱得要上桥,人群有往东西分流,桥上才稍有松动。元芜紧盯着那人,一路见缝插针挪上前去。待接得近些了,那人却只顾一路朝前,头戴一顶四方平定巾遮挡着看不清面容,且作中原平民打扮,身着青布长衫。元芜不禁也犯糊涂了,他若不是明升我待如何。元芜想只消悄悄尾随其后,等会寻个机会再追上前去看清面目即可。这应天府乃皇城宫苑,即便他不是明升,即便被撞破,只作不认识,谅他也不会妄动。

下了镇淮桥,前方就是聚宝门,正是宵禁时刻,他若出得城元芜却不好办了,正苦思间,那人已向东去,元芜暗松了一口气。一路跟至武定桥,人烟渐熄,好似拐角城墙下迎面走来两个官兵,那人便侧身闪到桥上,元芜紧跟上去。只见前面是一处府第,府门前有两座石狮,两边各有一盏大红灯笼高悬。元芜大步迈上去想趁着这灯光看清那人的脸面,不想那人下了武定桥疾步拐上文德桥,下却文德桥就往河堤走,恰逢此时西面飘来一只明瓦船,眼见那人轻轻一跃就上得船去,躬身入了舱。待元芜到了岸边还未及下河堤,那船已飘飘然远去。

这可如何是好,元芜只能干跺脚,却丝毫不觉身后竟有一双黑手向她袭来。一手将她嘴牢牢捂住,一手紧箍着她的腰,令她动弹不得,大力将她往暗处拖去。元芜一时间六神无主,只死死抱住木香不敢松手,许是一时仓皇勒得太紧,本在肩上熟睡的木香醒来不明所以大哭起来。

这下,糟了。

哪知那黑手却也有些不知所措起来,不禁让元芜抓住时机一口重重咬下去,又对准那奸贼的脚趾位置卯足了劲跺下去。身后那人顿时吃痛一声闷呼,却还是拽住元芜外衣一角,元芜奋力一挣,顾不得许多就拼死往文德桥奔去,木香一路啼哭不止,此处又紧挨城墙,许是那人怕引来官兵并未追击。

元芜却依旧是不敢停下,一路狂奔到来时经过那大府门前,才蹲在一处石狮子底下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低声抚慰木香,这哭声才渐止。元芜抬头见匾额上写有两个烫金大字:

徐府。

这便是城南第一大府邸了。

待匆匆回到家中,安置了木香,又在院里打了一桶井水倒入锅中,元芜坐在灶前起火,一手添柴,一手抚胸平定自己,才发现领口几层已被拽开露出最里的主腰,好在一路抱着木香遮挡才连自己都未有发觉。

此时柴火正旺,元芜解下外衣丢在桌上,突然在怀里腰间探起来,又走到桌边掀开外衣细细摸索,只取出一个钱袋。遂将几层里衣也一并解下,佩囊不翼而飞了。

元芜瑟瑟发抖,心中盘算倘若是掉在途中则早已被人捡去,倘若是在挣扎之间掉落在河畔,那现在去取不定还能寻回,可倘若是被那贼人拾取,又或者他等在原处伺机而动,我若贸贸然前去,木香又待何如,带是不带。

这一夜,元芜脑中万马奔腾思绪万千。心中却愈加笃定那人就是明升,不知他为何会出现在这应天府,为何要上那明瓦船,船中又有些什么人。明升为何要借道徐府门前,且要在文德桥下上船,这与徐府中人可有干系。应天府治安森严,吏治残酷,那黑手又是甚么人,后来既不敢追上来,之前又为何要选在那里偷袭。想那无胆匪类却为何恰巧在那里出现,他是否要对明升不利。怎样才能找回佩囊,怎样才能揪出黑手,又或怎样才能与明升重逢。一夜功夫,这一宗宗一件件盘综错节犹如一张蛛网将元芜牢牢粘住。佩囊丢了,该如何向死去的姊交代,将来又该如何对木香交代。

想到这里,元芜怒火中烧,暗自发誓一定要寻回佩囊。元芜燃了一支白烛,沏上一盏浓茶在四仙桌上。又取出笔墨纸砚,研墨熏笔,静心推敲,势必能理清来龙去脉。此事皆因明升而起,就从他着手。

这一夜,朱老四回到宫中也是辗转反侧,索性起身坐至书案前。取出怀中揣着的那佩囊,打开来,抖出一枚金镶玉牌。

朱老四从未见过这样的玉牌。四周一圈以云纹镂空雕刻的黄金将整块玉牌箍紧,玉身正面雕有一种花卉,仿若莲花;反面刻有若干形体多样大小不均的字符,全然不似汉字。那玉洁白无瑕,状如凝脂,拿在手中反复把玩,只觉细腻润滑,玉质温软坚密,置于烛光中一照,通体透亮。又见这佩囊所用织锦亦是有所不同,色泽鲜亮;上面所绣与玉牌上的花卉十分相似,只是刺绣皆用银线,阵脚细密齐整,触肌柔和,所绣之物栩栩如生。

朱老四将这玉牌装回佩囊中,想着明日定要到城中玉石坊问个明白。又盯着腕上那一截牙印,真是下狠劲咬的,回来就洒上三七粉,血早已止住,过几天也就好了,只是这牙痕却不知能不能全然消褪。左脚的大脚趾也被踩出绛紫色的淤血,幸亏有鞋靴,旁人轻易看不见。平时总嫌弃这衣袖太长太过累赘,如今却觉得庆幸还是长的好,否则父皇看到必定深究,后果不堪设想。

不由想到此事疑点重重,自在洪武门下见到母妃宫中的嬷嬷李氏要出宫,他便一路跟着李嬷嬷到闹市,待李嬷嬷上了船,他又跟着船走,绕着城南跑了大半圈,后来归德侯也上了那船,一直跟到镇淮桥,认出了归义候,起初他以为不过是巧合,归义候是立在桥上观河灯,不想后来归义候也是逐舟而行,更想不到的是竟有一名男子跟着归义候,到了文德桥下,归义候也上了船,那人却伫立河岸边上。只怪自己也是一时鲁莽,只见那人身形纤瘦矮小,仿似手无缚鸡之力,一时心急就想上前将他逮了再说,却没有看到那女娃。

回想当时,匆忙间,他触到了她的身体,那竟然是个女子。再有她那一回眸,正对着城墙上微弱的火光。一刹那,天地万物他仿佛唯见那一双清澈见底的眼眸,如星光四起,洞彻他的五脏六腑,那唇红齿白,衬得她瞳色妖异,朱老四看出她那瞳色较汉人浅。待她挣开后,自己呆呆立在那城墙跟下眼看着她落荒而逃,一时仿佛什么都忆不起来了,待回过神来,她和那船尽皆不知去向。

他恨不得一路狂奔回宫向母妃问明缘由。奈何明朝皇帝立国以来,遵循古例,规定皇子册立为亲王后,每月只有望日才允许到宫中向生母请安。离下个望日还有整整一月,这一月内无论会否发生什么,朱老四都不想就此坐以待毙。

这一夜,不管他朱老四不管看什么总会看到那一双善睐明眸,无论做什么都抹不去那一张楚楚容颜。只煎熬着等待着漫长的一夜过去,好一早飞奔去玉石坊弄清这玉牌的由来。整个大明的能工巧匠都聚集在这十八坊中。治玉乃吴中绝技,这应天府的玉石坊更是了不得,这天下就没有他们不懂的玉石。

次日起个大早到内宫问过安,朱老四便带着贴身随从陆通从西安门驾车出宫往城南十八坊去了。陆通常年混迹于市井,附近一带没有他不知晓的。带着朱老四走街串巷,到了一处叫金玉坊的牌楼下,陆通让朱老四等在外面,进去吩咐几声后,不一会那老坊主便亲自将朱老四迎进去。

这坊间共有三排房,前厅是金石玉器陈列之所,中堂是迎客待价而沽之所,后院则是玉器雕琢鉴别之所,轻易不让生人进的。

那小老儿弓着腰将朱老四带到后院,穿过天井,引他到南厢房入座,不一会丫鬟童子鱼贯而入,送完各色茶果糕点又鱼贯而出,最后一妇人端着茶水进来奉茶,小老儿指着她回禀朱老四说此乃贱内,朱老四点点头,端起茶盏,吹了一口茶叶,又啜了一小口说好茶。小老儿挥手,那妇人便退下后又将门带上。

朱老四也不多言,从怀中取出那佩囊递给他。那小老儿双手接过,从怀中取出一块绒布摊开铺于案上,又小心翼翼取出玉牌,将那玉牌置于绒布上仔细擦拭一番,眯着双眼,从怀中取出一个圆筒,一只眼闭起一只眼放于圆筒上对着那玉牌正反两面各处细细描扫三遍。

约莫两盏茶的功夫,小老儿双手颤抖将玉牌放回佩囊中,收起圆筒,拱手回禀朱老四:“此物乃是金镶玉,其间的工艺可称得上是鬼斧神工了,因着金镶玉的工艺早在元代便已失传,大官人这块玉可谓后无来者。有道是:金生丽水,玉出昆冈。此玉牌,金是丽水金,玉是昆冈玉,尽皆上上之品。尤其是这块玉,自至正以来老朽从未见过这样的好玉,真乃羊脂白玉,且未见一点儿细微瑕疵,其价千金不换。”

朱老四本已知晓那是块好玉,却不知竟这样名贵。遂将那佩囊放回怀中,贴身细细收好,问道:“却不知其上所雕的花卉可是莲花?”

“此乃天山雪莲图,此种莲花生长在天山之上,中原不曾见,珍贵无比,传说有起死回生容颜永驻之效。由此可见此玉系出西域名门乃至皇亲贵胄亦有可能。”

“那反面那些字符又为何物?”

“据老朽所知,乃是突厥文,只是这其间的意思却是不得而知。突厥文是西域远古流传的文字,哪怕是现今有突厥人见了亦有所不识,更何况突厥人早已各自散落天涯。老朽实不知,还请大官人恕罪。”

“老先生谦虚了,晚生孤陋寡闻,偶得此玉,乃友人相赠,却不知其价。这其中的缘由,以及今日见过此玉之事还请代为保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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