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番话说得更是刁毒,竟然连大明的历任皇上和大臣一并扫了进去,你否认海禁之策,那就是否认了包括太祖皇帝每一位先皇和历任朝臣,难道大明自打立国以来,就只出了你王锐一个能人不成?
还没等王锐开口说话,一直在旁静听的小皇帝却已是勃然大怒。
说实话,几位阁臣的反对早已经在他的预料之中,而且也并未感到有什么不妥。毕竟海禁之策已实行了将近200年,这些宰辅之臣坚持祖训亦是可以理解。他相信王锐定能说服众人,所以才将此事拿到朝会上让群臣公然商讨。
但眼下见到几位阁臣渐渐词穷理屈,竟然脱离主题搞起了人身攻击,他自是忍不住勃然震怒。
因此成基命的话音刚落,朱由检已是咯咯冷笑几声开口说道:“那依照成卿这么说来朕便是昏君、庸君,而太傅则是奸臣、庸臣了?”
命闻言身子微微一颤,连忙跪倒在地叩头说道:“皇,老臣万万不敢!”
朱由检面露狞笑之色紧盯着他咯咯笑道:“哦?那成卿究竟是何意思?”
成基命将心一横当下抬起头来昂然说道:“启禀皇上,威国公妄言误国、蒙邀圣宠,实是我朝前所未有的奸佞之臣,还请皇上明察秋毫,将其重重治罪才是!”
他这番话一出口殿之上自是立刻再度一片哗然。
朱由检大怒,用力一拍龙案站起身来手一指成基命厉声喝道:“胡说八道,朕看你才是奸佞之臣!”
他这么一雷霆怒,不但是成基命浑身剧震,群臣也无不心惊胆战,当下齐齐跪倒在地。
成基命此时已完全豁了:去,脸色惨白着脖子亢声说道:“皇上此言臣不敢领,臣一心忠君为国是奸佞之臣!”
朱由检死盯嘿嘿狞笑说道:“你以为冒死直谏就一定是忠臣、直臣吗?笑话,莫以为朕看不出你那点子魑魅魍魉的心思!太傅是奸侫之臣?难道那些赫赫彪炳的功绩也都是妄言误国、蒙邀圣宠吗?如果是那样朕真希望满朝俱是如此的奸佞之臣!哼,朕今日命群臣商议重开海禁之大事这厮身为阁部重臣,没有片言建议也还罢了,却竟丧心病狂地攻讦太傅,这才真正是大言炎炎、妄邀清名!扪心自问,尔可对得起身上的官衣,乃至于那张人皮吗?来人,给朕先扒了他的那身官服!”
他的声音在大殿之上哮着,众臣还是第一次见小皇帝如此动怒,不禁俱都噤若寒蝉,伏低了身子,不敢出半点动静。
殿侍卫如狼似虎般扑了上去,将成基命从地上架起,三下五除二扒去了官服,然后又将他扔在了那里。
成基命此时惊骇得神经都木了,瘫坐在那里,再也说不出话来。
朱检见他这么快就变成了如此一副怂样,不禁轻蔑地冷笑道:“朕最恨的便是你这等妄邀清名之辈,只知夸夸其谈,论起国政大事来却又变成了草包一个。当初朕怎么瞎了眼,竟让你这厮当上了阁部重臣?你想做比干,只可惜朕却不是纣王。你看错了朕,更加高估了自己!”
几位阁臣前几日已经领教了小皇帝的严词犀利,此时倒也没觉得有什么。其余众臣却是头一次见识,自是各自忍不住心下凛然。
王锐见状忍不住开口劝道:“皇上息怒,成阁老平素里也算是勤于政务,此番有可能是一时糊涂,还望皇上能给他一次改过的机会!”
还没等朱由检开口,成基命却突然从地上跳起身来指着王锐骂道:“你这奸佞之臣,我不用你惺惺作态地假意求情!常言道文死谏、武死战!今日就算当堂死在这里,我也要弹劾你这个巨奸大恶!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皇上即便是将臣明正典刑,臣亦不会有任何怨言就是!”
朱由检脸上的肌肉微微抽动了一下,面目狰狞着冷笑道:“对你这厮朕没有什么雨露,只有雷霆而已!来人啊,将这厮拖出去打入天牢,过后再交部议处,治其目无君上、毁谤重臣之罪!”
几名殿前侍卫高声应诺,扑上前去架起成基命就往外拖。
成基命也不挣扎反抗,状若疯癫般哈哈大笑道:“多谢皇上成全,能够直谏而死,当真是人生一大快事!哈哈……”
转眼的功夫,他就已经被拖出了殿外,但那疯狂的笑声兀自在大殿之中回响……
群臣谁也想不到事情竟然有此变化,都跪在那里傻了眼。除了王锐之外,连一个敢出头求情的都没有。事实上小皇帝真如雷霆扫穴般三下五除二就处理了成基命,他们就算想求情也是来不及了。
其余几位阁臣也俱是面如死灰,心中一片冰凉,知道今日已经是一败涂地,如果再强行反对重开海禁一事的话,必将会落得与成基命同样的下场。毕竟不是人人都能有视死如归的勇气的,因此几个人对视了一眼,各自垂头丧气地低下头去,再也无人做声。
朱由检的怒气稍稍平息了一些,重新坐下来开口说道:“众卿平身吧,莫要让那厮搅了大事,我们可接着商议重开海禁一事,不知众卿还有何建议?”
现在就算是傻子也能看出来皇帝和威国公是铁了心要重开海禁了,刚刚有成基命的前车之鉴,眼下谁还敢做仗马鸣?
因此众人面面相觑,再无一人敢开口反对。
李永贞见状踏前一步尖着公鸭嗓子朝众人喝道:“尔等都哑巴了吗?皇上有问,你们到底是同意不同意呢?”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立刻齐齐跪地叩首道:“皇上圣明,臣等尽皆赞同重开海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