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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都市妖奇谈(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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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漆漆的夜晚,及二妹就读寄宿制的女校之后,若男躺在床头,养成了无聊凝望天花板上复杂几何图案的习性。若男自小体弱多病,家人怕养不活,是以当初取名为男,长大后嫌何男何男的难听,自己私下里改名叫若男。她一直由年龄和自己差不多的二妹陪伴照料,一起饮食、一同洗浴,于一张床上相拥而眠。离开了她,总觉得生活中缺失了什么,食无索味,夜不能寐。通常到了很晚,周公召唤若男进入梦乡,才能迷迷糊糊在黎明苏醒。

少女时代的某一天,若男倏然从噩梦中惊醒,额头汗水涔涔,习惯性地把手往旁边一摸,却抓到一抹床单,这才惊觉,原来二妹不在身边。

她缓缓张开眼睛,眼前是一个绮丽的世界。今夜是十六,满月如一颗硕大的夜明珠高高悬在海的尽头,迎着海风吹开窗帘把皎洁的月光捎入房间。月光之中,浮动着许多美丽的小精灵。有的象一条飞鱼,一筷长的身子表皮在银色的月光下熠熠发光;有的象一只水母,轻飘飘通体透明,却是如霓虹灯一般五光十色;有的却是有人形,乃是如芭比娃娃般可爱的模样,长着一双翅膀,绕着我飞来飞去。

美丽而绚丽的世界,把从噩梦中带来的恐惧渐渐消散,若男好奇地徐徐伸出手,忽然捉住一只飞鱼的尾巴。那飞鱼大骇,忙不迭地逃窜。她看着好玩,噗哧笑出声。

第二天,精灵们都回去了。我兴奋地向妈妈描述,眉飞色舞。妈妈摇摇头,笑道:“傻孩子,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些精灵呢?一定是你在做梦!”

若男若有所思,这真是梦嘛?然而到了晚上,又有很多精灵出来陪伴自己。她身子不便,外出不多,二妹不在的日子里,就是它们陪自己度过一个又一个黑夜。若男听地懂它们说话,叙述远方人们的喜怒哀乐;她也为精灵的凋谢而伤感备怀,亲手把小小的身子种在花盆中。

慢慢地随年岁渐长,青春期的萌动平静,当初羸弱的孩子长成为美丽的少女在妹妹抛下可怜的姐姐独自去偷欢时,若男无聊之极,正好表弟过来邀若男去他家小住几天。若男和这位表弟,有着说不清的关系。他虽然承认喜欢若男,而且也在交往中,但是很多时间里,都是把若男扔下一个人不见了。这叫若男很不满,若男是个害怕孤独的人,从小和妹妹一起长大,若男已经不能习惯一个人的生活。所以若男同意去上海,会见会见姨夫姨母,希望把他们的关系确定下来。

路,是大地的伤口;城市,是大地的疤痕。自从有了城市这种怪物,大地就伤痕累累。如今,若男来到了中国最大的城市——上海。

上海,繁华的城市。但是若男对繁华却没有多大感觉。若男喜欢的是那种清新的林间和凉风习习的海滨,对于空气污浊、人口众多的地方,说不出的厌恶。大概这可以说是野性吧。若男未被驯化。不过妹妹倒是很热衷繁华的生活。

他们来到了上海市区的一栋别墅内,是表弟程飒开车过来的。他家是越州豪族程氏家族的一个远支,但是也掌握着可观的财产,所以这么一栋市中心的别墅,对他们来说,并非昂贵的奢侈品。

此刻晚饭时间,姨夫和小姨在门口迎接他们,自从爷爷去世以后,若男已经很久没有拜会他们了。当他们下了车,小姨首先夺步上前,几乎热泪盈眶说道:“是小男,好久没有看到家里的人了。”

若男说道:“我也很久没有看到小姨和姨夫了。”

小姨说道:“快,快进屋去。肚子饿了吧,先吃饭吧!”

于是他们先进去,后面的男人提着箱子进来。

里面当然也装饰的不错,却没有一种暴发户的感觉,到底是老牌贵族,姨夫的眼光不俗。饭桌上堆满了精致的食物,放了四副碗筷,看来小姨和姨夫一直等着他们过来。

小姨把若男拉到饭桌边,坐在她身边,说道:“吃吧,这是小姨亲手做的食物。”

以前程飒对若男说过,程家虽然雇了不少人,但是象晚饭之类的家庭生活,小姨还是坚持自己动手,她的理由是:“我不希望在自己家里,丈夫和孩子吃不到主妇自己煮的食物。”

晚饭非常合若男胃口,清淡少油。平常妹妹的食物总是偏甜,她喜欢甜食吧。

饭桌上,小姨笑眯眯地瞧着若男吃掉她亲手做的食物,说道:“以前我记得小男是个病恹恹的孩子,女大十八变,如今出落地这般美丽,瞧把我儿子引的。要是做了我家的媳妇真好!”

这次晚宴,与其说是吃小姨精心煮的食物,不如说是在吃若男。若男的面颊被小姨笑眯眯地细细端详半天,说道:“象极了,象极了!”

若男说道:“是啊,若男和小姨正是象一对儿母女!”

据说看过若男面貌的人都说,若男和小姨最象了。小姨结婚甚早,今年不到四十,加上保养良好,洁白的面颊看不到一丝皱纹,眼睛还是那么明亮清澈,身材没有如一般中年女子的发福,反而越显苗条,与其说母女,倒不如说姐妹。

小姨微微一笑,瞥见儿子、丈夫的的目光对比,说道:“这孩子喜欢的女子都和妈妈差不多。父子俩一副德性。”

姨夫大笑道:“应该说是他们父子俩都是艳福不浅,都想得到何家最美丽的女子!”

小姨羞涩一低头,轻声嗔道:“讨厌!”

晚饭之后,待佣人收拾完毕,大家聚在客厅,闲着聊天,说说笑笑。

一只黑猫悄然无息地从若男脚边,那双碧绿如竹叶青的眸子盯着若男看了几眼。若男哇地叫道:“好可爱的小猫啊!”

程飒说道:“这是我妈妈年青时候见到这只黑猫在风雨中簌簌发抖,觉得很可怜,于是抱回来收养。托它的福,家里从此不见老鼠之类的东西。”

若男伸出双手向黑猫打招呼:“来来,小猫抱抱。”

那黑猫喵的一声,抽身逃开。

若男大怒,追将下去,一人一猫,于房子里追逐不休。

小姨咯咯笑道:“都这么大了,还是挺孩子气的!”

在姨夫、程飒的帮助下,若男终于把黑猫手到擒来,抱在怀里,抚mo着它柔软的细毛,对大家说:“小姨,我先玩一会儿小猫。”

若男走入阳台,确定程家人不会听到若男的声音,顿时卡住黑猫的脖子,使劲摇晃,叫道:“老实交代!你来这里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黑猫惨叫连连,嚷道:“要命!我说了总可以,你不要摇晃了!”

若男把它摆到面前,道:“说!”

黑猫摇摇尾巴,说道:“你也听到了,我是被你姨妈小时候拣来的。我无家可归,只能把这里当作家。你看,我来十几年,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

若男放下黑猫,警告道:“好!我饶了你,不过要是让我知道了你在干什么坏事!哼哼……”

黑猫小声嘀咕:“你这女人真厉害,虽然与这家的女主人很象,但是没有类似的好脾气。程飒若娶了你,惨了!”

若男回头瞪大眼睛,说道:“你说什么?”

黑猫吓了一跳,说道:”我是在说,日出东方,唯你最美,以是名曰,何男美美。那程飒要是能娶了你,真是前世敲烂了七十二只铁铸木鱼,翻破了三十六本《四十二章经》才积的德。”

若男满意地点点头:“这才像话。”

这时一双大手温柔地圈住若男的肩膀,若男稍微一怔,耳边传来程飒的说话:“今天你是第一次来上海,我带你出去逛逛?上海外滩的夜景,可是非常美丽的。”

其实若男对人造景观缺乏欣赏的兴趣,但是为了不至于在来到的第一天就扫表弟的兴致,于是答应说:“好啊,你要多带我去几个地方。我喜欢漂亮的地方。”

程飒今天非常兴奋,向父母告别,马上开车带若男出去,远远传来小姨的叮嘱的声音:“一路走好,千万不要出事情。飒儿,照顾好你姐姐!”

上海的夜空没有星星,到处灰蒙蒙的一片,不时闪过荧光灯的余晖,车子沿着高架通道前行,两边的路灯汇成一条橘红的光带。不刻来到外滩,此地的建筑颇为古老,风格明显是西洋式样,若是妹妹在场,一定欢喜地高叫起来,对若男而言,实在和一堆土包没有任何区别。

晚上外滩风很大,阴历九月的空气已经冰凉,程飒脱下外套披在若男身上,见若男兴致索然,说道:“天气太冷了,我带去个另外的地方。”

沿着蜿蜒曲折的苏州河,这次的地方照例是很旧很矮的房子群,甚至没有刷上粉墙,露出经历岁月洗礼的斑驳红或灰的砖,不过哪里倒是有很多人,个个衣装奇异,他们这样正统的装扮进入,反倒成了另类。

程飒的朋友还不少,立即有人叫道:“小程,好久没有来,终于盼到你了。”

有人咦地发出疑问:“这位女士是……”

程飒自豪地介绍:“我的表姐!何男女士!”

众人啧啧叹道,显然对于若男的美貌和程飒的艳福,对于这样的景象,若男见怪不怪。

程飒和他们说起了人类无法理解的语言,尽管每个字的意思若男都知道,但是组合起来却是若男这个聪明脑袋无法思考的东西,若男一句也插不进,怏怏不乐。四下里打望,瞥见墙壁上挂着许多奇怪的东西,或是几个铁圈,而且生锈了的;或是打了一个墙洞,冷风吹进来;或是一张大大的白纸,胡乱涂了许多莫名其妙的符号,若男好奇心升起,拉拉程飒的衣袖,问道:“咦,这是什么东西,干吗挂在墙上?象装饰,太难看!”

程飒哈哈大笑,似乎带着几分嘲笑的味道,感染了周边其它的人。若男顿时有点生气:说什么我也是你的表姐,你笑自己没意见,但是其它人在嘲笑我的时候,你得要维护。

程飒看若男脸色有变,赶忙正色说道:“这是先锋派象征艺术。你看,一个又一个铁圈代表人类的命运是相互圈套;而有许多符号的画,那是在说,人类的文化是复杂的!”

他一个个,不厌其烦地为若男解释,若男似乎明白了,不过也仅是似乎,远远无法达到理解的程度。

突然一群人喧闹起来,程飒瞟了一眼说:“正好,今天还有一个行为艺术表演。”

“行为艺术?”

若男带着思考观察眼前,一个半秃男人领着两个带京剧脸谱的女孩,她们几乎裸露了整个身子,仅仅在下边腰间裹着一块白布,若男为她们而脸红。秃子一边走一边喝着可乐,然后到了场地中央,拎起一桶油漆,胡乱泼在裸体女孩身上,完了。

若男叫道:“这就是行为艺术?”

程飒说道:“是啊。”

若男冷冷地问道:“这以为了什么?代表了什么艺术?”

程飒一摊手,倒蛮老实,说:”我也不知道。以前我看过一个行为艺术,一个人活剖开牛腹,钻进去,代表人对母亲*的依恋。还有一个用嘴叼住小鸡,闷死它们,那个我也明白他们探讨的意义了。”

若男冷眼横看着这些人们,有几个人甚至哆哆嗦嗦地从锡纸上挑起一些白色粉末,混合在香烟里抽,顿时脸上露出象成仙一样的美妙表情。若男吃了一惊,这不是公益广告上常常说的吸毒嘛?

若男拉住程飒的手,拖出来,急速说道:“我作为你的表姐,有责任说一下,你不要和这些怪物们在一起,搞什么人类无法理解的艺术。”

程飒顿时瞪大眼睛,抗议说道:“男姐姐,我知道你可能一时之间无法对他们理解,但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艺术态度和人生观,在我看来,这是艺术的真谛,脱去了繁华和虚伪的表面,流露出的真自我。我读大学,就是为了更加深刻的了解他们。”

若男大声责问道:“你的意思,我这个连小学都没有毕业的人蠢?看不懂所谓的艺术?在我眼里,他们只是一群变态、怪物与吸毒者,整天吃饱了饭没事干!好,要是你不离开他们,我走!去和你的行为艺术结婚吧!”

若男抛下这句话,就怒气冲冲地转身大踏步离开,根本不理会他的叫唤。

外边的冷风一吹,若男额头发凉,慢慢静下来,扪心自问,我这是怎么了?一直宁静如水的我,今天这般脾气暴躁,每听程飒的一句话,都觉得他的讽刺。这是为那般?

若男在街上游荡了许久,已经迷失了回去的路途,突然瞥见前方有一个酒吧。

“青蝠酒吧……”

或许酒可以解千愁。

若男于是走进去,虽然知道自己身上一分钱也没带,不过有人会替她付的。

里面比较安静,在若男走入之后,所有人顿时都把目光投到她身上,更是安静地可以听到蚂蚁在谈恋爱。若男大刺刺地坐到柜台边,叫道:“威士忌。”

想尝尝洋酒的味道。

酒杯上来,果然也有男人上来。

“小姐,寂寞嘛?”

若男撇过头,不禁一怔:“林麒!”

“荷田居的新女主人!”

“想不到会在这里见面。”

“天地之大,我们毕竟有缘。”

“有缘啊!今天你请客,要是把我灌醉……”

他们都暧mei的一笑,当然,若男是绝对灌醉不了的,当十几瓶白酒下去以后,林麒也开始懂得这个真理了。

他笑着说道:“今天你在发闷气。”

“不错。”

“女人发闷气,只有为了男人。”

“你真是了解女人。”

林麒倒是君子起来,说道:“夜深了,我送你回去。”

“也罢!回去。”

林麒说:“告诉我地址,用我的专车送你回去。”

若男说了一个地址,然后被领到他的专车停放处,不禁莞尔。他的专车,是一辆二十八寸的重型“坦克”,被黑漆刷的贼亮,如此古董货色,已经极为罕见。

林麒嘿嘿笑道:“我是环保主义者。”

若男跳上老自行车,行驰起来,他喝了那么多酒,居然还能保持平衡,真是超人。

在路上,一辆老式自行车载着一个女人,倒也是奇观,回到程家别墅,林麒说道:“我就不进去了,省得误会。”

这人倒考虑精细,若男谢过之后敲响门,小姨打开却只看若男一人,问道:“飒儿呢?”见若男脸色怏怏,猜测:“吵架了?”

若男心虚地点点头,她叹气说道:“孩子气,不过很快会和好的!哦,对了。”

小姨想到什么,马上拉若男到他们的卧房,打开衣柜,挑出一套裙装,说道:“你穿穿看!这是前几日你姨夫为我定做的,不过太艳丽了,不适合我这般年纪。我想小男与我身材差不多,或许般配。”

若男把衣裳摆在身前比划,在镜子前转了圈,小姨赞道:“似乎这衣服专门为你做的一样啊!”

若男不擅长买衣物,向来由妹妹打理,她依着自己的看法,衣装比较淡雅,不过若男这才发现,自己更适合华丽的服装。

姨夫冷不防闯进来,神色紧张,满头大汗,急匆匆地说道:“出事了!”

虽然没有点明何人,若男和小姨都知道。

若男失手掉下手中的衣服,小姨脸色好像敷了一层白粉,煞白煞白,摇晃几下,若男赶忙扶住。

“我没事……”

她的声音很弱。

若男问道:“姨夫……”

姨夫干练地一摆手,说道:“不必问我,详情我也不清楚。我们先上医院。小男,你照顾一下你姨。”

不愧是大家族培养出来的,气度和手腕均是有度,听到儿子的大事,还能镇定自若。他马上开出另一辆车子,载着若男和小姨直奔医院。小姨软软地靠着若男,似乎没了力气。

姨夫说道:“方才我接到一个医院打来的电话,说道有人在路上发现了飒儿身受重伤躺在花坛里,现送过来正在急救,通过口袋里的名片知道了他们家的号码——小男,你,不是和他在一起嘛?”

若男吞吞吐吐地说:“我……我和他吵架了,一气之下就先回来……”

姨夫宽厚地说道:“不必自责,幸好你不在,要是我同时知晓儿子和未来的儿媳都在医院里面,我会发疯的!再说,我怎么向过去的岳父大人交代。”

姨夫最为敬重的人就是爷爷。

纵然处在这种紧张的情绪下,听到姨夫说到未来的儿媳,若男还是脸一红。

一赶到医院,姨夫连车子也顾不得锁住,带了他们直奔急救中心,发疯地挥挥手,高叫道:“你们要不计一切代价救回他!不管要多少钱!”

护士拦住他:“先生,请保持安静,您不希望打搅到医生的工作吧。”

姨夫平静下来,站在急救中心的走廊外边,不耐烦地踱步,从东走到西,从西走到东。小姨此刻已经清醒,抹着眼泪,一声不吭。

终于,姨夫停止脚步,搔搔开始零乱的头发,自言自语:“不行,我不能怎么傻站着。”

他走到若男面前,目光坚毅,说道:“小男,我已经把你当作一家人了。现在我想拜托你,照顾好你小姨,另外一旦飒儿醒来,立即通知我。我去趟交警队,问问情况,到底哪个混蛋弄伤我儿子,我要废了他!”

若男毫不犹豫地答道:“好!”

姨夫丢给若男一个手机保持联络,然后大踏步离开。

走廊里越来越稀疏,除了偶尔过来的护士,几乎没有其它人。若男仰天望着白花花的天花板,心底一片迷茫:如果我没有离开程飒,他或许就可以避开这个可怕的厄运。都只不过是我的一念之差啊!若是我失去了他,我该怎么办?更对不起小姨和姨夫。

一双温柔的手圈住若男簌簌发抖的肩膀,若男转过头,却是小姨那张泪水还没有擦干净的脸庞,略显憔悴。小姨看似柔弱,却原来是个刚强的女性,反过来支持若男,若男顺势倒在小姨的怀里,任她轻轻抚mo若男的发丝,若男说:“小姨,我真的很害怕。在我脑中不断浮现他血淋淋的场面。”

小姨安慰若男道:“傻孩子,不必害怕,他们只要相信,一切都会转好!正像这天,虽然有时黑暗,总会亮起来。”

“咣当”

沉重的手术室门突然打开,随着一名医生的走出,若男和小姨不约而同站起来。

“医生,伤者的情况怎么样?”

小姨焦急地问道。

医生摘下口罩,满脸疲惫,沙哑着嗓子说:“经过他们的全力抢救,伤者的性命已经无忧了……”

谢天谢地!若男顿时松了一口气。

“……但是由于大脑受到猛烈撞击,脑皮层损伤,意识还不能回复。”

小姨是复旦大学的高材生,虽然不是医科出身,但是医学名词听的懂几个,脸色徒然大变:“你的意思,他变成植物人了?”

医生说道:“那要看他的造化了,能醒来是运气。对不起,我已经尽了全力了,实在无能为力。”

若男刚刚放下的心立即悬起来,搂住脸色苍白的小姨,她摆摆手,说道:“没事,没事。小男,你肚子饿了吧?”

若男哪有胃口,看来她纯粹是想分散压力,于是顺口答道:“是啊,我们去吃夜宵。”

小姨说:“以前经过附近,知道有一家牛肉拉面馆,味道很好。走,小姨和你一起过去。尝尝西北美味。”

她们离开走廊,一阵刺眼的光线照地若男张不开眼皮,不知不觉,天已经亮了。夜宵是早饭,若男苦笑。

这次早饭索然无味,她们只吃了几片牛肉。

对了,若男几乎忘了给姨夫报信,赶忙掏出手机打过去,一直到听他长长舒了口气:“能活过来便好,我就不信,连这点小事都抗不过来,不是我程志毅的儿子!小男辛苦了,让你守了一夜。”

若男问道:“姨夫,你怎么去了一夜都没有回来啊?”

“哦,我盯着警察们在现场干了一夜。”

若男顿时心揪紧,问道:“找到肇事者了嘛?”

“不是车祸。飒儿的车子尚且好好停在现场。据警察现场勘查,认为他看到了什么事情的时候,估计是不法案件,把车停在了路边,然后走过去,遭到了袭击!”

愤怒马上涌上若男的胸臆,她瞪大眼睛,几乎要喷火,这个混蛋!我一定要把你揪出来,碎尸万段!

“小男,小男!怎么了?”

“嗯,没事。”

若男挂掉手机,对面的小姨瞅着若男,好像瞧见外星人,一定是自己刚才的表情太可怕了。

许久小姨说道:“走,他们回家收拾一下。”

“回家?”若男立时醒悟,程飒的伤害不是短时间内可以愈合,小姨的意思是回家收拾一些必要的物品,来医院看护,做长期准备。以程家的财力,聘用一千个专业护理人员都绰绰有余,但是毕竟只有亲人才放心。

小姨随手招了一辆的士,路上一直有个念头在若男脑中徘徊,她一定要亲手逮住那个混蛋,这样才对得起程飒,而且可以减轻自己的负疚感。

回家后在小姨收拾物品的时候,若男无动于衷,吞吞吐吐地说道:“小姨……”

哪知小姨递给若男一张信用卡,若男大吃一惊,似乎她什么都知道了。若男来上海,几乎一分钱也没带,出去活动,必然要有经费,正不好意思想讨些缉凶费用。

小姨温和地说道:“虽然你相貌如我,但是性格却最酷似大姐,刚硬如铁,向来维护弟妹。这次事情,你不出头才怪。拿去!”

若男高兴地拥抱小姨:“还是小姨最了解我。”

小姨又说道:“以你的聪明才智,我想任何事情都可以轻易应付过去,不过千万要当心!我怕连你也失去。”说着抹抹眼泪。

若男心一软,转身说道:“放心。”

临走时转念一想,趁小姨不注意,顺手捞起懒懒睡觉的黑猫,等出了门,他一声惨叫:“我好像没得罪你啊!”

若男冷冷一笑,毕竟若男是初来乍到,对上海一点也不熟,有了这个地头蛇,至少不会迷路。

“不是你有事,是你家少主人出事了。”

“啥子事体?”

“少废话,跟着我就得了。”

上海交通就是方便,一招手既是的士,在越州的话,要苦苦等待公交车。

若男打手机向姨夫诈了一些信息,果然引起他怀疑,若男几句胡说蒙过去,以他的精明,迟早会察觉,那时候再说。

来到事故现场,果然够偏僻的,这是一条公路的拐弯角,即使白天车辆也少的可怜,拐弯角中间夹着一大片茂密的法国梧桐林子,在上海这种城市里,能够看到绿色的也只有这些人造的森林了。

若男下了车,施展美人计,媚然对司机说道:“师傅,等我一下可以嘛?”

司机如临大敌,紧张地四下里张望,惟恐若男是某黑社会分子,故意骗他来这里劫车杀人,说道:“姑娘,听说昨晚这里就发生了一起案件,你来干什么?”

若男顿时黯然,幽幽地说道:”我便是那人的表姐。”

司机一怔,叹气道:“对不起!请便吧,我会等待你的。”

他们一人一猫来到梧桐林里面,很遗憾,绿色早就转黄,冬季降临,风轻轻一摘,那枯黄的叶子便如一只只飘零蝶,缓缓落下,在地上铺满了厚厚一层落叶,踩上去时咔咔作响。

若男仔细观察地面,看到一个地方叶子特别凌乱,许多甚至被踩踏的面目全非,对黑猫说道:“应该是这里了。”

若男张开双臂,合上眼睛,尽量吸收空气中植物精灵的信息。

黑猫看了奇怪地问道:“你在干什么?”

若男说道:“你曾经听说过,植物也会‘看’嘛?”

“看?”迷惑不解。

“植物能够吸收人类释放的负面情绪粒子,而我却可以沟通植物,体味这种感觉。”

“原来是花语物者,早说。”豁然开朗。

若男集中精神,开始感受植物精灵们的触觉,好像无数看不见的微粒涌向若男的身体中。冷不防——温暖中倏地一道奇寒无比的冷箭射中心心脏。啊!

脑中顿时一片空白……

有人在刷若男鼻子,好痒。

“阿嚏!”

若男打了个喷嚏,张开眼睛,却是一条黑乎乎的尾巴。

若男直起上半身,发现自己躺在树叶上,不禁疑惑不解,问身边的黑猫:“我怎么了……?”

黑猫说道:“刚才你还好好地在说什么收集植物的信息,一会儿就突然直挺挺地倒下,吓死我了。”

原来这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若男的头很痛,蓦地想起来,浑身打寒战,不由地抱住身子,太可怕了。她不愿意回忆,恨不得立即忘掉。

“猫,你跟我来。”

若男强迫自己站起来,慢慢向林子深处走去。

这片法国梧桐林差不多有一公顷那么大,若男大约走了几百步,来到一堆被树叶盖满的小土包前,从叶子的新鲜程度看,应该没有几天。

若男伸出右脚,以那只黑色的小皮靴小心翼翼地挑开那堆树叶,露出今生将在若男夜里永远成为梦魇的一只胳膊:一只残缺不全的女人胳膊。

“啊!”

若男捂住嘴巴。

黑猫叼起一根树枝,上前挑落更多的树叶,从中暴露出来更多可怕的人体部件,由于在冬季,丝毫没有腐臭,颇为新鲜,好似肉铺店的刚刚备好。

虽然若男胆大无比,但是毕竟是女子,从来养在深闺中,没有见到过如此惊心骇人的场景,后退几步。

黑猫叫道:“好大的胆子,居然在城里吃人。”

若男问道:“你确定?”

黑猫点点头:“嗯。你看,肢体断痕锯齿状,明显是咬断的。而且,以我捉老鼠吃的经验来看,它是乘着这女人活着的时候吃的!”

如此毛骨悚然,难怪负面情绪强烈到这种地步,当被异兽捕捉的恐惧、肢体撕裂的痛苦、对生存的绝望的无数情绪,一下子如亲身经历般涌到若男身上时,若男竟然无法承受而昏倒。还有……那种野兽。

黑猫倏然竖直尾巴,弓腰摆出攻击姿势,若男才发觉,他们四周不知何时围了七个人。他们清一色的如黑手党一样的穿着黑色西装,大白天也带着墨镜,异常古怪。他们是谁?虽然若男没有象妹妹一般的敏感,但是也不会丝毫感受不到他们的到来?

其中一个为首的说道:“女士,他们希望你把看到的事情忘掉,这不是你可以涉及的领域。”

若男转念一想,没有说话,只是慢慢地向后倒走,监视则他们的行动,一旦表示异常,立即发动攻击。这里都是植物,是若男的地盘。

幸好他们并没有追过来,若男和黑猫马上退回公路上,坐下出租车,顿时松了口气,说道:“师傅,请回去。”

回到家里,若男疲惫不堪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直到晚上小姨过来,才叫醒若男:“小男,你怎么了,看上去很累。”

“没事。”

“还说没事,当心身体。让小姨做点东西给你吃吧。”

小姨简单地做了一些点心,若男饥肠辘辘,马上狼吞虎咽,但是唯独肉食一点也不敢碰。

吃完饭,若男问道:“小姨,他好吗?”

小姨叹了一口气:“老样子。”

若男一言不发,退了出去,回到房间看到昨天因为天冷而披在若男身上的外套,此刻丢在床上。若男捡起来,捧在怀里,泪水不争气地落下来,嘤嘤哭了一阵,擦擦眼泪。

若男用身边现成的工具,把这件男式外套垫肩抽出,袖子剪短,改建成一件女式风衣。

夜幕坠下,华灯初上,若男和黑猫踯躅在车水马龙的大街上。当若男走进青蝠酒吧的时候,侍者拦住若男说道:“小姐,这里禁止携带宠物进入。”

若男把黑猫搁在肩上,反问道:“你有没有搞错,这是宠物?明明是我的围巾!难道你们酒吧连一位佩戴围巾的女士都不准她进去嘛?”

侍者不愠反笑:“如果这是围巾,那更不许进去了。本店是个绿色环保主义店,严禁任何动物皮毛制物品进入!”

若男顿时噎气,翻翻白眼,揪下黑猫在他耳边细语:“自己想办法进来!”然后扔出去。

若男靠近柜台,知道她要找的人一定会出现。若男按照习惯要了一杯红酒,比较中国古典的黄酒,似乎更加有一种异域的味道。

不过门外却匆匆进来一个身穿黑色风衣的男子,四下里张望,径直来到若男身边。若男一怔,迷惑地问道:“你是黑猫?”

那人点点头,呼地吐了一口气:“为了你,若男可是在两百年内第一次变化为人形。”

若男细细打量,原来黑猫也是位英俊的男子,他高高的个子,身材挺拔,肩阔腰细;在暧mei的暗光下,方脸有种病态的苍白,一双碧色的眸子却是熠熠闪亮。他的剑眉不由地卷起来,说道:“不要用这种眼光看我,我会害羞的。”

若男几乎喷出酒:“害你的头!”

“唉!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我总不能一直黑猫,黑猫的叫吧。”

那人一本正经地说道:“我叫杨过。”

“呵!我还小龙女呢!”

转念一想,他们不是一对,垮下脸,勃然大怒:“你是不是拿我开刷!”

杨过急忙辩解:“冤枉啊!是真的,这个名字我叫了一百多年了!对,一定是那个姓金的盗我版,以后一定找他算账!”

看着他有趣的样子,固然相貌英俊非凡,但是无论如何不能与另一个风liu潇洒的杨过搭上边界,若男噗哧一笑,好久没有这么开心了。

远处传来一个成熟男子的磁性嗓音:“对不起,原来何小姐有伴了,我原本还想凑上来呢!”

若男抬起头,那林麒正准备离开,叫住:“班是跟班的班,非同伴的伴也。”

林麒眼角余光瞟了杨过一眼,后者苦笑。

他说道:“今天何小姐不像是发闷气,是不是专程来找我啊?”

“我喜欢和聪明人说话,因为不必讲废话。不错,我今天来特地找你的。”若男特地强调。

林麒越发有兴趣了,凑近来,若男闻到一股酒精与男人体味混合的奇怪味道,眉头一皱,但是有事求人,不好推开,于是转过头说道:“你知道嘛,什么家伙喜欢吃人?”

“吃人?你们人类自己了!”

“我不是指比喻,而是货真价实的吃——人!”

林麒脸上露出迷惑的表情:“吃人?一来人肉并不好吃;二来吃人毫无益处。一般的妖魔鬼怪除非是出于极端仇恨之外,向来不会去无端吃人。莫非你遇到了?”

若男点点头,一努嘴指指杨过:“他也是目击者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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