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1 / 1)

?已经是凌晨,路上基本上不再有人了,偶尔有几个小混混穿着人字拖在大街上拖出短暂而又有节奏的摩擦声。路灯依稀,穿过叶扬之房间的窗帘朦朦胧胧。叶扬之躺在床上毫无睡意。

“人类本就不该存在。”这句话在他脑海里反复回旋,他感到世界都在天旋地转,在地球上生活了十几年建立起的所有基构,羁绊,纽结在这一刻全部土崩瓦解,压得他在床上透不过气来。这种状态不知道维持了多久,叶扬之模模糊糊地看到了奇怪的景象:无限的黑,没有一丝光亮,可是他又能确确实实地感受到空间中存在着游荡的粒子,它的形状无法描述,非常简单,简单地可以说是叶扬之有生以来看到的最简单的东西,但他说不出口,或者说根本不知道如何描述,但是这些形状全部相同的粒子在空间中的排列又好象要告诉世人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感受着这些景象,叶扬之想:“这就是混沌?宇宙真正的发展方向?”“这是从我的记忆中抽取出来的景象,现在我把它与你分享。这就是混沌。”裁制者在叶扬之沉寂了这么久之后终于有了动静,“我在这混沌之中与主人,流浪者待了很久很久,不知道多久,因为在混沌中甚至没有时间这个概念。最后,流浪者忍受不了宇宙的孤寂,偷走了宇宙之核里面的束流管,所以宇宙在时空中的所有解随着束流管的消失会全部浮现。”在这一刻,叶扬之才知道自己所生活的世界是多么美好,想起生命之初,一个细胞形成的伟大,想起人类巧夺天工的智慧,想起人类现在所拥有的科技、文化、社会、经济、伦理、情感。“我们的世界这么美好,在宇宙中生成的几率应该不到亿万分之一吧。”叶扬之问。“也许吧。”裁制者回答,“在我取到灵盒之后,宇宙就会重置,回归混沌,在这之前,好好享受这最后的美好吧。”

叶扬之下了床,推开窗,皎洁的月光扑面而来,像是紫罗兰的香气,让叶扬之又想起那年一家人坐在海滩上,父亲轻轻的拍了拍叶扬之的肩膀,笑着告诉自己,希望自己成为一个比爸爸还要强的男人。叶扬之也憋着红扑扑的脸捏着拳头狠狠地嗯了一声。又是这个画面,叶扬之微笑着闭上双眼,仿佛时间在此刻静止。当初和爸爸的约定,现在看来是不能实现了。明明知道世界就要毁灭,可是却什么也做不了,爸爸可比自己要厉害的多了。已经快四年见到自己的父亲,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做些什么,如果告诉他,世界末日就要到了,他会屈服吗?

裁制者一直都在背后洞悉着叶扬之的思维:“宇宙重置的秘密,我只让你一人知道,如果你有任何要泄露秘密的举动,我就会控制你的所有行动。要知道,你的一切思维都暴露在我的观测之下,所以你还是放弃吧。”

一想到自己心里想的一切都会被裁制者获取,叶扬之不由地感到一丝恶心,并对裁制者感到一丝厌恶,当然这一丝厌恶也被裁制者洞悉了:“既然你都能控制我了,为什么不直接用我的身体去把灵盒直接抢过来,而要利用人类的战争得到它!”“呵呵,人类果然有趣,你的想法很好,很简单,很粗暴,效益也最高,这是你们人类自古以来的价值观,讲物质,讲利益,只在乎结果,不在乎过程。”裁制者听了叶扬之的话和他传递而来厌恶,似乎是有些生气,“可是你并不了解我们。为什么主人要重置宇宙,因为他热爱单调,以它为美,这是一种艺术,你懂什么是艺术吗?”“也就是说,你之所以不直接控制我,而是利用人类的故事得到灵盒,是因为这样做充满了艺术感吧。”“以最小的变动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这是艺术。”裁制者回答。

叶扬之明白了。他之所以以人类难以捕捉的灵魂体潜藏在他的体内,没用利用暴力,对世界大刀阔斧地改造,而是藏匿起来,以人类最自然的发展得到结果,听起来是有点道家风范。

已经没有什么好说了。对于这些宇宙中的高级生命而言,宇宙就像是橡皮泥,觉得怎么好看就怎么捏。可是自己就是这橡皮泥的一部分啊,一揉就消失了,可是又有谁会怜悯呢?

幼儿园的孩子捏了一只猪,兴高采烈地把猪放在小桌子上炫耀,欣赏着它的每一处细节。这时候,猪从桌子上滚落下来,瞬间变成大饼的样子,孩子心疼地哭了。人类独有的情感,那就是赋予形体以生命,这是有灵性的,孩子会为猪本身心疼,而不是看到自己的劳动功亏一篑而难受,他给予了猪生命。换做是宇宙的那个主人,他一定会表现出一丝厌恶,并且要立刻再做一只猪出来。

人类是无人欣赏的艺术品,所以人类必须消失。叶扬之叹了一口气,倒是睡地更安稳了。

“扬之,八点了怎么还不起床?已经迟到了!”感觉没睡多久就被妈妈叫醒。昨天是凌晨以后睡的,到现在也不足八个小时,对孩子来说是远远不够的。可是妈妈并不知道这些,也更不可能知道叶扬之早已对这个世界绝望了。学校平时上课时七点四十,现在已经上了二十分钟的课了,换做别的孩子早就急死了,但是叶扬之没有一丝紧张,坐在床上发愣。“还发什么愣啊,快点起床吃饭!”

妈妈急的去掀被子,叶扬之忽然想起昨天在测评仪里被小染折磨出的刺眼的伤痕,被妈妈看到会急疯的,连忙捂紧被子说:“妈妈我马上起床,你先去准备早饭吧!”“那我先去准备早饭,你抓紧啊。”妈妈埋怨地看了一眼,走出了叶扬之的房间。叶扬之嘘了一口气,掀开被子,看着自己身上的青一块紫一块,用手轻抚,刺痛感令自己不禁打了个哆嗦。世界都要毁灭了,为什么不能给妈妈看到伤疤呢?叶扬之不明白了,也许是不忍心,也许真的只是想保留住世界的最后一点点美好吧。

穿上衣服,洗漱完毕吃了早饭就去上学了。感受着温煦的阳光照在脸上,冰凉的空气透过鼻腔,晴朗的天空一望无际,叶扬之真的感到了快乐。谁说宇宙的艺术无人欣赏。

艺术品懂得自我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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