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绾婳态度显得不咸不淡的,然而车夫就跟她截然不同了。
赶车之余,他听到身后两人说起了话,便也赶紧停了车,边献殷勤似的从挂在牛车上面的一个布袋子里取出水壶递过去给战乾,一边还满脸堆笑地看着他,憨笑着道:“这位公子,我看你好像受伤了,我这里也没好吃的,您不如就凑合着,先喝点儿水充充饥罢。”
那车夫长得又高又壮,肤色黝黑,两只乌黑的大眼珠子正滴溜溜地乱转,一看这模样便知绝非年长有德之辈,然而看着他此时此刻极为不自然的模样,一会儿瞟瞟他们,一会儿又小心翼翼地望望前方背对着他们坐在车前的娇小身影,战乾便也大概能猜出来个大概了。
寻常人家不可能会对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如此热情,何况自己还伤得不轻,这样的人放在身边说到底是个隐患,指不准下一刻就能给他带来杀身之祸,这车夫能如此待自己,八成也是因为忌惮她了。
他神色复杂地望了绾婳一眼,半晌之后,才转眸对着车夫摇了摇头示意他不需要,车夫只好讪讪地收回了手,继续安分地赶起了车。
一路走来,车夫这颗悬在半空揪得死紧死紧的小心脏差点儿承受不住这来自身旁这名少女迫人的压力,他好不容易才找出点事情做好来缓和缓和自己紧绷的神经,谁知才转眼的工夫又得宣告失败...
战乾可不知道他心里的想法,只是努力想要支起身子,然而他却惊讶地发现此刻自己竟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为什么会这样?
什么时候他战乾竟也变成这种连坐起来都不能的废物了?
毋庸置疑,黑衣人那一剑确实伤他不轻,可他自己的身体他最是清楚,以前遭人刺杀时伤的又何止这微不足道的一剑,到底怎么了?
他猛然抬眸,震惊地望向坐在自己身旁的赫连珏,幽深的眸中疑惑惊惶之色瞬间变得愈发浓重,直有冲破眸光喷射而出的气势。
饶是赫连珏再淡定,此刻也不禁被他这样的眼神看得心底里暗暗有些发颤,可又担心自己不解释他会多想,便赶紧将事情的经过告诉了他,安慰他只要进城抓上几服药调养调养便不碍事了,不用担心。
当然,他没敢主动提起昨天夜里绾婳撕破他身上衣袍的那件事儿,他与战乾十数年的交情,不说十分了解他的心思,却也到底深谙他的秉性为人,若是他发现自己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别人撕了衣裳,即便本意上只是为了救他的性命,他怕也是万万不能够原谅的。
单凭这个,若是他知道这件事情,绾婳即便是有幸不死,怎么样也非得狠狠脱上一层皮不可,所以他早早地将自己的外袍套在了战乾的身上,就是担心他一个醒神儿就发现问题从而害了绾婳。
战乾也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蹙了蹙眉,一张苍白得毫无血色的俊脸只是直直地望着车前的那抹慵懒坐着的身影,神色莫名。
素日里观察入微的他竟没有注意到赫连珏眼底的那一丝闪躲的神色,即便如此,也着实让赫连珏好生心惊了一把。
见他们三人不说话,车夫也不敢开口多问,只想着加快速度好往金陵城中赶去,他觉得自己还是早早脱离魔爪的好,这三人来历不明,他们之间的气氛更是诡异得很,直叫他后背不由得阵阵发凉。
尤其是那名少年为什么会伤得这么重自己到现在都还不知道,保不准是因为得罪了什么权贵或者大人物才会被人追杀,他虽只是一个赶车夫,但却惜命得很,他可不愿平白被人拖下水当了替死鬼。
夏日的烈阳之下,虫鸣阵阵,连树叶也被晒得显出绿黄绿黄的色泽,微微卷起了边角,以减缓身体里水分的蒸发速度。
街上人烟稀少,只余下稀稀落落的几个小摊贩还在街道两旁有气无力地吆喝着,神情颇有些萎靡不振。宽阔的石板路被烘得烫手发热,这时,一品轩酒楼中的客人随手倒出来一杯茶水,哧的一声冒起了烟,不消一刻钟的功夫便干得半点没有方才也曾湿润过的痕迹。
人们都聚集在清爽的大堂中,三五认地坐成一桌,或喝着小酒,或饶有兴致地听着身边人的八卦,听着小曲打发时间。
约莫晌午的时候,绾婳三人在车夫的带领下来到一品轩的门前,三层的飞檐雕阁,牌匾上龙飞凤舞地三个烫金大字足以彰显其档次,在周围的商铺之中,好似鹤立鸡群般,高大而耀眼。
绾婳回头略略丢了几锭碎银打发走了车夫,三人便下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