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合着各种味道的脂粉气息，伴随着耳边的调情话语，绾婳心头闪过一种莫名的厌恶，然而面上却如同其他公子少爷一般，左顾右盼，似是在打量着哪家的姑娘才更符合她的心意。
如玉的面容顿时引来不少垂涎的目光，即便他看起来并不像那些富得流油的贵家公子们一般满身金光，但凭借着一张不俗的脸，还是有许多女子愿意与他好好坐下来谈谈生意。
“公子，怜儿可还是头回见到这么俊俏的人呢。”一张长相还算不错的女子扭着不盈一握的腰肢走了过来，眼角处带着惯有的风情万种，正斜斜地望着绾婳，涂着大红蔻丹的手说着就要搭上绾婳的肩膀。
绾婳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身子不着痕迹地一移，避开了她的手，冷冷开口道：“公子我有相好的了。”
就这么一眼，却顿时让那名自称为怜儿的女子怔在了原地，她做这一行已经有好些年了，最会看客人脸色，眼前的公子虽然看起来唇角含笑，可那眼底毫不掩饰的肃杀之气还是令她恐惧。
这个人不喜欢别人的碰触，不，应该是不喜欢自己的碰触。
怜儿连忙收住了手，讪讪地笑道：“那可真是可惜了。”
说着，便返身去寻找其他的目标了。在这鱼龙混杂之地待久了，她太清楚，有些人表面上看起来无害，就像方才那位公子，生得如同精雕细琢的美玉一般，叫人失魂落魄，可他那一眼可不是白看的。
怜儿又偷偷回头看了绾婳一眼，又生怕被对方发现，她忙又转过了头，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的样子。
谋生而已，她犯不着去惹来杀身之祸。
绾婳淡淡收回目光，她不想去威胁，这里是达官贵人们聚集地地方，若她表现得太不符合气氛，难免会引来不必要的怀疑。
麻烦她不怕，但是不必要的麻烦还是能省则省为好。
又往前走了几步，一家比起其他地方都要气派的楼阁顿时映入眼帘，门檐下也无例外地挂上了一个巨大的红灯笼，上面赫然写着“一品轩”三个烫金大字，她打量了一下，这家花楼装修的格调还同之前那般，很清雅，吸引而来的大概会是一些讲究风雅学识的文人墨客，她微勾了勾唇角，这里倒不失为一个谈话的好去处。
楼上下来的春娘正好瞧见一身白袍却难掩翩翩风度的绾婳，忙用帕子遮住嘴角，热情地迎了上来，拉着绾婳的手臂，娇笑着道：“公子快往里面请，我这一品轩啊，酒好，菜好，人儿更好~公子若是喜欢饮酒，上到皇亲贵族们享用的名酒，下到乡村山野里不知名的糟糠小酒，只要您想尝一尝，保管能喝得醉醺醺、轻飘飘的好似神仙...”
还不等春娘继续往下介绍，绾婳有些汗颜地用力抽出自己的手臂，唇角抽抽，开口道：“给我安排个雅间。”
春娘一愣，却到底是个见过世面的人儿，紧忙赔笑道自己的不是，随即吩咐一品轩里的丫鬟领着绾婳去到了一间装饰极其考究的雅间之内。
“你...便随意准备些酒菜送进来吧。”这来到一品轩的男人哪位不先点上几名美人儿作陪，可眼前的这位公子似乎...丫鬟踌躇了一下，随即应‘是’，便福身恭敬退了下去。
绾婳这才仔细观察起这别致的雅间，觉得这一品轩的老鸨果真是个心细之人，分明只是一间风尘之所，然而这间雅间却处处透着雅致，并没有过多沾染花楼里的暧昧气息。
走到窗边之时，绾婳这才发现，从这里望下去，正好可以将一品轩内大部分的景象纳入眸中。
一品轩内大堂中央有一座由青竹搭建而成的阁台，青竹为栏，幔纱作遮，古雅的香炉之内偶尔渗出来几缕淡淡的幽香，竟叫人不由得心生通晓、舒畅之意。
透过薄薄的幔纱，绾婳注意到了那后面的一抹窈窕的身影，是名白衣女子，若隐若现的动人身姿使得绾婳愈发好奇她的容貌又该是怎样的倾国倾城。她又往前探了探头，试图看得清楚些，无奈那垂下的幔纱遮挡住了里面大部分的光景，最后只得撇了撇嘴作罢。
方才出去忙活的丫鬟这时也推开门走了进来，见到绾婳正站在窗边，面上还有那未全然散去的失望之色，便也知晓了个大概，便边小心翼翼地摆着酒菜，边对着她道：“公子不必如此失落，今夜慎儿姑娘会再为众位弹上最后一曲...”
“最后一曲...”绾婳喃喃开口，沉吟片刻，继续问道：“这话又是何意？”
小丫鬟这时也已摆好了酒菜，闻言突然抬起头来看向一脸疑惑的绾婳，眸中飞快地闪过一丝震惊的神色，随即很快便平静下来，慢慢道：“呵呵，”小丫鬟掩唇轻笑，这才继续道：“公子是第一次来这一品轩吧。”
分明是一句问句，她用的却是极其肯定的语气。
绾婳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不可置否。
素来只是听闻这一品轩不仅酒好，菜好，人儿更好，故而成为金陵城内出了名的花楼，她却从未亲身来过。想到昏迷期间那一段令她揪心的往事，她便真的是起了要来这一品轩买醉的心思。
见对方不答话，小丫鬟继续道：“慎儿姑娘是我们一品轩的头牌花魁，奴婢也只有幸见过几次，她好似是从画儿中走出来的仙子一般，每次都让人不由得暗暗惊叹，这世间怎会有那样好看的女子...”
她顿了顿，看了一眼也正仔细聆听的绾婳，眸底闪过一丝亮光，惊诧道：“说起来，其实公子看起来与慎儿姑娘有几分相似呢！”
闻言，绾婳也是一愣，直直看向小丫鬟正扑闪扑闪着的眸子，不知在想些什么，半晌，才抿了抿唇道：“呵呵，是么？。”
小丫鬟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紧忙垂下了头，生怕对方责怪。等了片刻也没见对面的公子有什么反应，便大着胆子偷偷瞄了绾婳一眼，继续道：“今夜慎儿姑娘会择取良人，离开一品轩。”
她一边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地偷瞄着对面面无表情的绾婳，一边暗暗想着：本来嘛本来嘛，这位公子分明就长得与慎儿姑娘十分相似！
“好了，你先忙去吧，有事我再叫你。”绾婳挥挥手，示意小丫鬟先下去。没办法，她那打量自己的眼光委实太过炽热了些，看得自己起了一身儿的鸡皮疙瘩，若是再让她这么继续看下去，没准自己真的会当场弃械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