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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危机(1 / 2)

简宏成才上回去上海的高速,就接到阿才哥打来的电话。电话里,阿才哥的声音和语气与以往大不相同了,简直容易让人误以为大家已经是多年相好的朋友:“哎哟,简总,简总,我还真没猜错,你果然还没睡。这会儿肚子饿了吗?我这儿有现包的虾仁云吞,来几只?”

“哈哈,不饿也让你催饿了。等我,我找个出口掉头。”简宏成懒懒地直起身,说得有点儿轻描淡写的熟络感,也仿佛与阿才哥要好多年。

“怎么,这么晚还在路上?”

“本来打算连夜回上海,可阿才哥的云吞怎么能错过。想想也是缘分啊,原本跟你是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的陌生人,现在竟然让同一个目的捆到一起。说起来我今晚正对那新改名的简明集团一筹莫展,正要跟你谈谈,看你愿不愿意合作。我俩合作显然利大于弊,但我就担心你肚子里还憋着气。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我们见面谈。”

“简总,英雄惜英雄,你把我看得这么小肚鸡肠,我生气了。”

“哈哈,即使跟你做对手,也是很痛快的一件事。等着我,顺手,你把左右手都打发回家吧,我们单独谈。”

阿才哥果然依言将手下人打发走,只一个人守着炭炉,等简宏成来。

阿才哥的一个手下去而复还,拿来一根橡皮棍,讨好地道:“爷,我把橡皮棍藏沙发垫子下,万一……”

阿才哥皱眉,叱道:“回家睡去。”但他自己也站起来,将一间暖融融透着云吞香的屋子扔给马屁拍马腿上的手下,自己走到外面叉腰站了会儿,便毅然走到车前,赶等候已久的司机下去,自己坐上驾驶位。随即,他一个电话打给简宏成:“简总,咱改地方吧,东城出口下来的家乐福停车场,我一人一车在那儿等你。”

简宏成的司机很不放心地道:“简总,那家家乐福周围没有小区,一到晚上没别的车,要不你们换个地方见面吧,那种人危险。”

简宏成道:“那种人虽然危险,但他是有脑子的,他明了自己的利益所在,不会跟他的九千万元过不去,所以他不会跟我过不去,放心吧。”

于是,车下高速没多久,远远看见家乐福,简宏成就让司机停了,他下车走过去找。果然,夜晚的停车场异常空旷,只有一辆SUV开着灯胡乱地趴在那儿,看见简宏成出现就缓缓溜过来。简宏成走到车头,看清里面的人,便拐到副驾驶位坐了进去。还没等他坐稳,阿才哥便伸右手过来,做出期待握手的姿势。简宏成坐稳了,才伸出手,与阿才哥紧紧握了握。两人再度长时间地凝视,犹如上回初次见面在公安局经侦大队办公室里的凝视。但这回的态度大有不同,不再敌视。

既然如此,简宏成便开门见山:“我今晚找刘之呈谈了,就是简明集团新委任的总经理。我看不清楚他试图从简明集团捞什么。”

阿才哥道:“我找你也是为这个人。这个人的大伯是市领导从实权位置退下来进政协的,最先在律师事务所工作,后来靠他大伯的关系,先在开发区招商办工作,拿到公务员身份,再进城投,做融资和法务。你想想,公务员的身份,这么有油水的单位,又这么吃香的位置,他为什么都舍得扔掉,跑到你姐这种个体户手下做个经理?我看他有不小的算盘。”

简宏成叹道:“你果然是地头蛇,打听到的信息比我的更多。让你这么一说,我想到我姐嘴里前两天不小心漏出来的‘重组’是怎么回事了。像我姐这么个草包,去做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买卖,讨价还价的水平肯定一流,但涉及重组,那么多法律文件、许多非专业人士看不懂的程序,她就等着净身出户好了。不,能净身出户还是最好的结果,弄不好是莫名其妙背一身债。难怪刚才刘之呈随我怎么软磨硬泡,都不肯张嘴。他知道一张嘴我肯定警觉。他要是把债务组合到一家空壳公司,把优良资产转移出去,不仅我看不住我家祖产,你的债务弄不好最终也找不到债主。我们还真是在一条漏底破船上了。”

简宏成一边说,一边开始出神,回忆刚才与刘之呈谈话时的蛛丝马迹。

而阿才哥对企业重组啊、债务组合啊之类的问题与简敏敏一样,也是摸不着头脑。但他看得出简宏成脸上的忧虑,这不是装出来的。他觉出了严重性。他想了好一会儿,尤其是一想到民不与官斗,他等不住了,打断简宏成的思考:“你想办法跟你姐说清楚利害,趁刘之呈还没坐稳,赶紧把他赶走。”

简宏成却扭头问阿才哥:“你见过刘之呈吗?”

阿才哥摇头:“怎么,你以为我跟他串通?”

“不是,你如果见过刘之呈,就不会要我去劝我姐了。这人一身小狼狗样。”

“哎!”阿才哥完全听懂了,“别是早认识,早就是相好了。这回小狼狗一看天上掉肥肉,立刻扑上去献殷勤?你姐现在这把年纪,正好如狼似虎的,那可怎么拉得回来啊?你怎么说都是你姐兄弟,你得试试拉她回头,要不然每天提心吊胆的可咋整?喂,对你我都不是小数目啊,你怎么都要想办法。”

简宏成摇头:“得另想办法。我现在没办法。还有个宁恕,他是个别的可以什么都不求,只要我们简家倒下的。他要是闲着,早晚会发现刘之呈是个可以借力的。”

“宁恕那儿我有办法,他没后台,就一打工仔,敲他几句就行。”阿才哥顿了顿,展开笑颜,“好吧,我们今晚握手了,以后凡我知道的,立刻报告你;你知道的,也立刻报告我,特别是那些猫腻多的什么整……重整,啊不……”

“重组方面的事我会继续关注。我已经在简明集团安插人手多年,以后会继续安插,一直盯着不放。”

阿才哥一愣,继而笑了:“难怪小田警告我不要与你作对,幸亏我们走到一起了。这事就这么定了,我跟小田说一声吗?”

“别,他心地太好。即使知道太多,他也不会影响我们的行动,但我们别总让他于心不忍。”

“哈哈哈,我喜欢你这种下得了狠劲又对朋友很好的人。再握个手。”

简宏成走后,阿才哥拿出手机,立刻给一个手下打电话,愣是将人从梦里叫醒:“宁恕家地址是哪儿?”

宁宥不适应窗户没挂遮光帘的睡眠,晨光初起便早早醒来。可她才翻转了两下身体,就听她妈在床的另一端轻问:“醒了?”

“嗯。妈,你不是比我还晚睡吗?宁恕什么时候回来的?”

“宁恕昨晚半夜过了才回来。”宁蕙儿一晚上睡不着,索性无精打采地起来了。

“约会回来脸色怎样?”

宁蕙儿只得思索了一下,可她不想对宁宥说昨晚母子俩的对话,怕一向在儿子面前有权威的女儿跳起来将没睡足的儿子拖出来骂,只道:“好像也没什么特殊的,就那样子。”

幸好宁宥没睡足,头昏脑涨的,也没追究下去,打着哈欠道:“才五点多点儿,天亮得真早。”

话音未落,只听窗玻璃噗的一声闷响,随后一声爽脆的霹雳炸开来。窗外毕毕剥剥不断,亮光盖过晨光,直穿窗帘而来。宁蕙儿跳起来怒骂:“谁大清早这么不长眼睛,往人窗户放鞭炮啊?不怕烧着窗帘啊!”可骂归骂,她立刻去拉整晚上开了一条缝透气的玻璃窗,可才刚掀开窗帘,就见一只火球嗞嗞冒着火星扑面而来,吓得她下意识地一个倒退,腿脚一软,一屁股坐在地上。而那团火球就在她眼前爆裂,映得她脸上一阵红、一阵绿。

宁宥这时也看清了。她连忙冒着窗口蹿进来的爆闪将窗户拉上。她扶起老娘的时候,听到隔壁宁恕的房间也传来鞭炮炸裂声。她与老娘惊恐对视,心中都隐隐觉得有鬼。

宁蕙儿惊呼起来:“糟了!宁恕睡觉爱把窗户开得老大。”

宁宥只好暂时放下老娘,直奔宁恕的房间。可宁恕睡觉还锁着门呢。她拍门大喊:“宁恕!宁恕!起床,出事了!”

在鞭炮声中,宁恕终于出来开门,他显然还没搞清楚状态:“怎么了?什么事?”

宁宥来不及解释,一把推开宁恕冲进去,正好一颗火星飞来,将阳台纱窗点燃。她连忙抱起宁恕床上的毛毯飞扑过去,好一顿扑救,才将刚刚烧起来的火扑灭。而窗外,那鞭炮的火星子依然不断爆亮,甚至又有一两颗穿过窗缝,在宁宥面前噼噼啪啪地响。宁恕这时反应过来,连忙扑过来关紧窗户。他胆大,冒着闪光往下面一看,果然见四个男的叼着烟头朝着他家放鞭炮,还不停地指指戳戳。他晓得,这四个人来者不善。

既然宁恕来了,宁宥便躲到宁恕身后,双腿打摆子一样,脸上全无血色:“你得罪谁了?”

宁恕却是答非所问:“我今天就搬走。我会公告出去,妈与我断绝母子关系了。”

宁宥一下子愣了,后面想问的话都卡在喉咙里,只觉得一股火气直往上冲,冲得脑袋一阵晕眩。而宁恕则是继续俯视着楼下窗外那四个人,愤怒把他的脸烧成猪肝红。他的右拳紧紧顶住窗台。他咬紧牙关,一言不发。姐弟两个的脸色倒是反差明显。

隔壁房间的宁蕙儿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她不敢再往外看,而是使尽吃奶的力气挪到儿子房间,扒到门框就走不动了:“宁恕,外面是谁?”

宁恕牙关咬得死紧,依然一言不发。

宁宥见此,心里的火收不住了,看看她老娘,对宁恕道:“宁恕也不知道是谁吧。既然这么大能耐,喊打喊杀喊报复的,不如下去收拾了他们,还能问不出来?”

宁蕙儿忙道:“你别挤对他,真会出人命。”

“简家!”宁恕没回头,大声吼出两个字。

“不是简家!”宁宥断然否决,大声道,“简宏成做不出这种下三烂事,简敏敏和简宏图根本还不知道你。你究竟是故意混淆事实,还是你压根儿不知道对付你的是谁?你回头看着我们说话。”

“你怎么知道?你为谁说话?”宁恕却猛然回头,逼视宁宥。

“你别回避我的问题,有胆做,别没胆认。”宁宥见宁恕始终避而不答她的质疑,反而反问她,显而易见地心里有鬼却倒打一耙,更是怒火中烧,将刚扯下的过火的窗帘放到宁恕面前晃,“看见没有,要把家烧光了你才满意吗?可别即使家被烧光了,你都不知道得罪的是哪路神仙,赶紧住手吧!”

宁恕气得脸色变白,反而是宁蕙儿大声道:“宥宥,够了!闭嘴!宁恕,你今天甭搬家了,妈跟你一起。逼急了谁不会跳墙,妈这条老命豁出去了又怎样?我也受够简家了。日子太安逸,我也想找碴儿呢,谁不会啊!”

宁宥想不到她妈竟然也冲动,赶紧道:“妈,不是简家。宁恕自己都弄不清谁在对付他。直到昨晚我和田景野在酒店与简宏成偶遇,简宏成还在动员我劝阻宁恕。我真生气宁恕至今搞不清状况,还乱蹦跶。”

宁蕙儿道:“你更糊涂!你究竟信自己的家人,还是信简家人?你倒是帮着仇人跟你弟弟作对来了!你昏头了!都别说了,我不要听。各人管住自家儿子,你儿子门口看着你呢,你给他做个好榜样。”

宁宥连忙冲到卧室门口,果然见郝聿怀抱着枕头紧张地站在客房门口张望。而外面的烟火还在呼呼叫着撞窗,她妈愤怒的眼神却是对准她。宁宥怒不可遏:“宁恕,别躲在妈妈身后回避问题。你回答,你究竟知不知道下面的人是谁派来的?他们为什么来?”

可宁恕就是不答。依然是宁蕙儿愤怒地回答:“注意你的态度!你弟弟不管做了什么,他都是为了这个家。这个家我是家长,我愿意跟着弟弟担风险,我自愿!你不用多管闲事。”

宁宥憋得快吐血,死死盯住宁恕,而宁恕一张脸从猪肝色憋到铁青,就是不张嘴。宁宥无可奈何,摊了摊手,最终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拉郝聿怀进客房,将门关上。她让儿子换衣服,自己飞快收拾行李。

郝聿怀将一只袖子套进后,忽然轻声道:“讨厌外婆,讨厌舅舅。”

宁宥一愣,看看脸上挂着厌恶的儿子,再看看紧闭的客房门,一时间那只抓着一件衣服准备往行李箱里扔的手凝固了。她不得不深呼吸三口,有点儿违心地道:“呃,妈妈刚才火气是大了点儿,主要是吓死了,太紧张了。要是再慢一步扑火,等窗帘全烧起来就完了。不能怨外婆,她也吓得口不择言呢。你看,我的手还在抖呢。”

郝聿怀道:“明明是舅舅闯祸,外婆不骂舅舅反而骂你,偏心眼。舅舅更不好,不敢承认错误。”

听了儿子的话,宁宥本来已经往行李箱外挪的手又挪回来,将手里的衣服放到行李箱:“对,而且舅舅是在我一再跟他讲道理、竭力劝阻的前提下,依然没头没脑地闯祸,我不生他的气,生谁的气呢?但我最气他的没担当,敢做不敢认。”

“像外公?”

宁宥又一愣,想了会儿,忍不住叹口气,将收起来的行李又拿出来,原样摊放:“外婆这一辈子都没过几天顺心日子,她老了,我们顺着她点儿吧。”

“妈妈出尔反尔,小人也。”

宁宥硬是被气笑了,再也没法板下脸来。

“可是妈妈,什么本什么末的,要让外婆顺心,应该解决舅舅闯祸的事儿啊。”

“再说吧,大家都气消了再讨论这个问题。”可宁宥心里垂头丧气地想:算了,都是成年人,他们该知道后果。

客厅里,宁蕙儿皱眉问儿子:“到底是谁?”

宁恕心中早猜到是谁了,排除简家之后,还能有谁呢?而这等放鞭炮的下三烂招数,也是符合阿才哥的风格。但这个人寻仇,他更不肯跟妈妈说,只是摇头道:“不知道,我回头查出来。我今天还是搬出去住。”他看到楼下四个人拍拍手走了,这才走回屋里。而外面瞬时安静下来。

“是简家吗?”

宁恕犹豫了会儿,摇头,有点勉强地道:“可能不是。”

宁蕙儿道:“那你更不用搬出去住了,连对手是谁都没法确定,谁知道是不是来找我的呢,你不能让我落单。你硬要搬走,我只好跟你走。”

“你还是跟姐去上海吧。”

宁蕙儿摇头,试着动弹了一下手脚,发觉不再僵硬了,就走去客卧敲门:“宥宥,帮我包馄饨。”

宁宥在屋里若无其事地应一声:“哦,知道了。别进来,灰灰换裤子呢。”

宁蕙儿皱眉点点头,都顾不上洗漱,先洗手做早餐。

但宁宥从客卧出来,先将郝聿怀扔进客卫,自己进了主卫洗漱。别说是宁恕,连宁蕙儿都很不适应。以往在家务事领域里,宁宥从来是一呼百应的。而这回,宁宥窝在主卫里细细洗漱,细细护理自己的脸。等她出来,馄饨都已经包好下锅,第一锅已热气腾腾地上桌了。于是宁宥若无其事地接过妈妈手中的家伙,若无其事地道:“妈,你快去洗脸刷牙。灰灰,你牙齿刷几分钟?”

“三分钟。”

“Good。洗手间的东西拿出来,地方腾给舅舅。桌上那碗馄饨你先吃,否则冷掉坨了。”

“只有馄饨吗?只能吃个水饱。”

“等外婆洗完脸给你拿别的。”

宁蕙儿一直留意着宁宥的态度,却看出女儿的态度是好的,但眼睛压根儿不看她一眼,知道女儿在生气。可她自己也惊魂未定,没心情与宁宥讲和,一声不吭进了主卫。

而宁宥也一直瞅着她妈的动静。一见妈妈进了主卧,传来主卫门关上的声音,她立刻关闭煤气,横过客厅,踢开阳台房的门,又紧紧关闭。她将吃了一惊的宁恕拖到阳台,关上玻璃门,才问:“放炮的到底是谁?”

“我不知道。你不是给简家打包票吗?”

宁宥仔细辨认着宁恕脸上每一条表情肌,冷笑道:“不,你知道,而且你知道不是简家干的。”

宁恕一早上已经脸面尽失,此时又被步步紧逼,怒道:“你想怎么样?把我扔下去让他们剁了你才满意?”

宁宥只是轻蔑地一笑:“不,我没这么暴力。但爸爸害妈妈半辈子辛苦,我只希望你别学爸爸,害妈妈下半辈子依然辛苦,做事三思。”

宁恕也冷笑:“你还是管好你自己的家务事,别让妈为你操心。”

“幸好,郝青林出事以来,我劳烦的有同事、有同学,恰巧没有劳烦你。看来我选择正确。宁恕,我只要求你别学爸爸。”

宁宥说完便走了。可她走出卧室门,见妈妈手里揪着毛巾就站在门口,满脸忧郁地看着她。她一笑,假做得意状,道:“我就说与简家无关。”

宁蕙儿以为姐弟俩已经用从小一贯的方式私下解决问题,就认同地叹一声气:“要怎么办呢?”

后面跟出来的宁恕都来不及阻止,眼看着亲妈落入亲姐的圈套,瞪圆了眼睛。

宁宥似笑非笑地在妈妈和弟弟之间看了一圈,道:“妈,没事。事情过去就过去了,怎么能外面一放鞭炮,我们自己先乱了阵脚?”

宁恕只得也笑嘻嘻地走出来,虽然脸上肌肉有些僵,但这点儿僵硬,郝聿怀是看不出来的。

宁蕙儿看看儿子,看看女儿,总觉得有什么不对,但既然两个人都不再吵,她乐得装聋作哑,叹了声气,又回去主卫。宁宥冷笑,再横一眼宁恕,才去厨房煮馄饨。

郝聿怀一直眼睛滴溜溜地看着,等宁恕走过来,他立刻将头埋进碗里吃馄饨。

宁宥站在灶头,不禁心头酸溜溜地回想起最后一次搬家。那年她上高一,长得单薄的她还不如宁恕力气大。而宁恕读初一,正是郝聿怀主动往家里背十斤米的年龄。可那年妈妈只通知她搬家,觉得宁恕还小,不该做那么重的活儿。而其实早在爸爸去世后,比上初一的宁恕小很多的她,从小学二年级起,就已经几乎全面担负起家务,洗衣、做饭,从河里拎水回家等等,什么都做,包括照顾宁恕。当时她只觉得应当。她大弟弟三岁,理应多做家务,理应替一天到晚忙着挣钱养家的妈妈分担,今天才知,那是妈妈偏心,而宁恕是觉得理所当然。

她一直以为自己在家里挑着大梁是个角儿呢。宁宥不断苦笑。谁说往事如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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