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阮瑜才开了机的手机接连炸出数条信息，一条迅速紧挨着下一条，消息多到几乎卡屏。
翻了翻,上百条未接来电,微信消息，新闻推送,信息量炸到她一瞬间懵了。
阮瑜看都看不过来：“你们怎么给我打过这么多电话？”
车上，林青点开视频，将平板递给她：“小瑜姐,你先看看这个。”
阮瑜接过,与此同时，手机又打进来一个电话，她边看视频边接起。
“小瑜啊，刚录完节目吧？”那边是阮正平，他声音慈和,“爸爸看你的直播了，辛不辛苦？”
“一点都不辛苦，还挺好玩的。”
阮正平叹了口气，欲言又止：“好，你玩得开心就好,以后要是觉得太累，我们就不做艺人了,回家爸爸养你……这两天好好休息,要是看到什么不开心的事就回来，有爸爸在呢。”
什么不开心的——
阮瑜惊愕住了。
她一心二用，才迟钝地反应过来林青给她看的是什么。
视频里拍的显然是高中时的阮大小姐，一头嚣张的淡金长发,在不耐推开同学后直接离开了教室，翘课还骂脏，整个视频不过三十秒，完完全全突显了一个狂字。
阮瑜根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挂了电话，等她把两天前闹得沸沸扬扬的霸凌爆料补完后，脑海里只剩下一片空白。
“我，艹？！！”
第一反应是慌乱，下意识的无措，她之前只知道阮大小姐脾气骄纵，人缘也差，任不任性的反正强行逼婚鸠占鹊巢这种事情没少干，但她死都没想到她以前还霸凌同学啊！她那什么老同学在匿名论坛里爆的料，一件件都说得跟真的一样。
对于公众人物来说，这百分百是从今往后都抹不去的黑点，更甚者，说不准要上央视社会新闻的啊！
这还是其次。
昊昊知道了会怎么看？粉丝知道了会怎么看？粉上这么一个有污点的艺人，会失望透顶吧？
不。不对。
林青担心地觑她的神情：“茜姐的意思是，这段时间我们先避一避，也不参加露脸的通告了，等过段时间舆论声音小下去，说不定大家就忘了……毕竟实锤就一个视频，撑死了就只能说当年和同学之间相处不友好，其他的传言我们不认就好了。”
阮瑜：“不是不参加通告，是根本没通告了吧。”
“嗯，广告代言，综艺邀约什么的，都没了。”叶萌萌红着眼。
阮瑜脸色苍白，盯着车窗外出神了半晌，慢慢冷静下来。
“……这事不对。”
阮大小姐人缘的确是差，所以这么多年来，她的社交软件里压根就没有和老同学联系过的痕迹。可试问谁会在相安无事许多年的情况下，还往事重提？她就不怕阮大小姐见到这些爆料后记起她是谁？她不怕秋后算账？
不怕秋后算账，那家世一定不比阮家差，既然如此，当初怎么可能受阮大小姐的气？
但那人不怕。
因为那些他妈的有可能都是编的！
一想到这风波是掐在她参加真人秀的当口掀起来的……还是她和段凛一起参加的节目，阮瑜几乎是能确认在背后搞事的是谁了。
想明白了，阮瑜竭力抑制着愠怒，问林青：“这几天我都没有通告了是吗？”
“没了，原来有的，也都延期了。”林青想起，“对了，昨天职业伪装的最后一期播了，本来节目组导演联系过我们，说是想让嘉宾在微博发一段完结感言，再帮忙宣传预热一下第二季……不过现在非常时期，要不还是别发了。”
阮瑜：“发，为什么不发？”
“网上不都说我带资录节目，后期给我多剪了镜头吗？不发，显得我多避嫌啊。”她嘲讽开到最大档。
林青忙拦：“祖宗别——”
拦不住。阮瑜点开微博，抿着唇，编辑了一长段《职业伪装》的录制感言，参考江星淳他们的格式，在末尾艾特了每一位嘉宾，以及节目的官微。
刚发出去没多久，评论铺天盖地地涌了进来，私信，转发，全炸了。
网友们刷出阮瑜的新微博，差点不敢信，气笑了。
你这个霸凌表不乖乖躺平任嘲，还敢像没事人一样在这蹦跶呢？有资本后台就敢这么嚣张？还嫌没被骂够？
阮瑜发微博的话题很快窜上了热搜，一时间，评论区留言都是清一色的“滚”字，孤立无援的鱼粉压根抢不到评论前排，只能任由那些难听话怼在阮瑜的眼皮子底下。
风口浪尖上，没人敢替阮瑜说好话。
阮瑜的这条微博，节目官博不敢转，其他嘉宾也不敢互动，想互动的，也都被自家经纪人死死摁住了手。
这时候谁跟她互动就是站队，站队就是支持校园霸凌，有谁会蠢到自毁星途？
回到酒店房间，阮瑜翻了一下微信，意外地，居然还有人发消息关心她。
心理咨询高医生：【心态放稳，有事复诊。】
江星淳：【没事吧？心情不好可以找我打游戏，我相信你。】
呜，小墙头还给她发了一个狗狗打气的表情包。
面无表情到现在，阮瑜终于忍不住了，低头揉了一下眼，深呼吸，回过去。
【正在泉水复活中，谢谢你呀-v-！】
网上正骂她骂得不可开交，吃瓜路人和黑子像讨伐反派似的蜂拥而上，正当各家明星粉丝作壁上观的时候，段凛粉丝发现她们哥哥微博上线了。
菱角心里猛然咯噔一声，忽然想起来，阮瑜在感言里确实提了一句段凛，但就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感谢和我搭过戏的演员们没在录制过程中拆穿我”，在这个节骨眼上，哥哥千万别傻傻地跟这女人互动啊！！
然而下一秒，段凛转发了阮瑜的微博。什么也没说，简明扼要的“转发”两个字。
啊啊啊啊啊她们要杀了阮瑜！！！
菱角咬牙切齿：他们刚录完《戏游记》，这肯定阮瑜在旁边哭着求哥哥转发的！只是单纯节目营业罢了，说不定又是团队上他的号发的！
阮瑜还在喝水平复情绪，一看微博热搜，段凛转发她微博的话题已经飚上了前三，险些一口水呛死。
对家干嘛？！！
热搜下，菱角的控评还算冷静，清一色的“普通转发勿发散”，控评图是段凛这些年做慈善捐款的汇总，大有“我们哥哥不和某些恶毒霸凌千金同流合污”的架势。
门铃在响。
阮瑜去开门，房间外站着一个马尾辫女孩，是《戏游记》节目组里的总协调助理。
“你好，节目组想请嘉宾去吃夜宵，王导让我来问你去不去。”
“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这时候，她去了也是尴尬。阮瑜一顿，又问，“段凛也去吗？”
助理：“没有没有，他不在酒店，刚录完节目就赶去机场了，应该是行程很紧吧。”
他行程紧不紧她不知道，为什么转发她的微博蹚浑水，她倒是很想知道。
阮瑜关上门，心里跳着五百个小问号。
正想着，手机嗡鸣，打进来一个座机号码。
今晚真的没消停了，她接起：“喂。”
“……你满意了？”
阮瑜一下没听出来：“你是？”
“你说我是谁？”女人轻声笑，“当然是，送你一举成名的人了。”
阮瑜声音骤冷：“段，菡。”
听着她话语里憋着的火，段菡心情很好，遗憾：“我没想到的是，事情闹得这么大，你还能录成节目。不过也就这一次了，以后，恐怕再没机会出现在镜头前了。”
忍着想手撕了这傻逼的冲动，阮瑜点开录音软件，强行让自己镇静下来。
“所以……你就在匿名论坛里散播我霸凌同学的谣言，还故意发那个视频引导舆论，就为了让我在娱乐圈里混不下去？”
那头沉默了一阵，阮瑜心说她他妈果然猜对了，而下一秒，段菡却温柔回：
“你想让我回答你什么？怎么，想录音当证据？”
阮瑜：“……”艹。
段菡：“你以前有没有霸凌过同学，谁知道呢。我只知道，”她笑意淡了，“让你离他远一点。”
对方这么警觉，看来录音是录不到什么澄清证据了。
阮瑜气到极致，忽然就平静了：“哦，你是想让我滚出娱乐圈，离段凛远一点？”
段菡没应。
“也对，我现在负面新闻缠身，名声臭了，再也当不了艺人了。但你知道我不当艺人后，会去哪里吗？”阮瑜笑眯眯的，“我继续回去当我的千金小姐，当段太太。有空约出来一起喝下午茶啊，听你叫我一声二嫂，再给你讲讲我怎么在家相，夫，教，子。”
“砰”的一声碎裂巨响，那边似乎气得打碎了一个玻璃杯。
段菡鼻息急促，半晌，冷笑回：“你别忘了，我手里还有那个视频，你觉得他会要你这种被别的男人摸过的贱人？”
听到视频，阮瑜的眼神猝然就冰冷了。
真的忍不住：“过年到现在才几天，你他妈是怎么疯成这样的？”
“疯？”段菡笑了，“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
与此同时，段宅。
挂断电话，段菡坐在地毯上没起身，一双蓝绿色的曈眸有片刻失神，想到了那天。
她和阮瑜在卫生间里起争执，被段凛撞见的那天。
他听见了她们的后半程谈话，听到了视频的事，还听到了她亲口承认策划的绑架案。
那天等阮家人走后，不管她怎么辩解，怎么不承认，段凛都要问个清楚。
逼问到最后，她惶然无措，怔松看着他流泪：“你没证据的，哥哥，我真的没对她做过什么，我们只是在说气话，你别……别这样想我，别觉得我不好。”
段凛蹙着眉，一贯疏淡的神色，此刻更冷。
“这件事我暂时不会告诉爷爷，你什么时候想坦白，就什么时候来找我。”
“哥哥……”
走到门口，段凛停下脚步，回眸看她，顿了顿，平静：“还有。你和我，是不可能的事。”
段菡跌坐回床头，脸色苍白如纸。
这一层她小心翼翼维护了多年的窗户纸，最终还是被捅破了。
这段时间以来，段凛让她在段宅里禁足。等想坦白了，才能出去。
他居然，居然对阮瑜的事这么上心。
可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她得不到的，谁也别想得到。
录完《戏游记》的当晚，阮瑜在酒店休息一夜，翌日一早离开苏州，回北京。
出航站楼前，叶萌萌将手里的渔夫帽扣在阮瑜脑袋上，解下自己的围巾，严严实实地给她缠了三圈。
“还有这个，墨镜，还有口罩，都戴上。”林青神情紧张，“安姐给你雇了保镖，我们等下走VIP通道，蹲你的媒体会少一点。”
阮瑜老老实实戴起来，嘟囔：“怎么感觉我像个国际通缉犯？”
也差不多了。
即使走V，出来居然还是有一票媒体记者在守着，一见她出来，就满脸激动地喧嚷开了，一个个问题尖锐而犀利，即便隔了护栏，手里的长|枪短炮差点就要怼到她身前。
阮瑜艹了。
这阵仗，她刚有人气的时候都没那么夸张吧？？
保镖一路护送几人上商务车，没送她回公寓，直奔公司。
商影传媒，高层办公室，安卓茜将手里的文件递给阮瑜：“这两天我理了你近一个月的通告，做了一份接下来的行程表，你看看。”
仔细看下来，原本三月底谈好的代言拍摄，杂志内插，新戏试镜等等，包括下个月定好的《戏游记》第二期录制，后面都用红字标着“延期”两个字。
也就是说，接下来近一个月，她可能都要处于零通告状态了。
阮瑜深吸口气，收好：“谢谢安姐，麻烦您了。”
“现在网上闹得这么厉害，说到底都是一些关于你霸凌的传言。没有能锤死我们的把柄，这件事就还有转圜的余地，总之，这段时间你先休息一阵，避避风头。”安卓茜皱眉，“不过那个骂人的视频……到底怎么回事？”
视频是真的，做不了假，阮瑜也解释不清。
见她迟疑，安卓茜当默认了，长叹一口气，按了按太阳穴：“行，你好好休息。这事我再想想办法。”
当晚，阮瑜在公寓里什么都没干，躺在床上，默默盯着天花板放空自己。
一点一点捋头绪。
到目前为止，所有人都不知道霸凌这事可能全是段菡编的，只知道她的老同学在匿名论坛指认她校园霸凌，说得绘声绘色，还放出了同校的证据，为了佐证她以前在学校里确实态度嚣张，又甩出了视频。
这件事的真正爆发点，是视频。
阮瑜一个小鲤鱼打挺，跳下床，开始翻找书房里的旧物。
“我借你的身体才能多苟两年，既然用了你的资源，确实是应该帮你擦屁股，我认了。”她低声咕哝，“况且我现在还有粉丝……”
忽然想起拍《世界予你乘风》的那会儿，等在片场外，红着脸对她喊“小瑜加油”的那个女孩。
她也是粉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