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就你的人……得了，别套话，”很显然金部长不上钩，再耿直的兵当数十年官也成了老油条，“我这是秉承上级命令，只负责问话，别的我不管。”
好一个“秉承上级命令”，林燕飞当即起身，抬脚就往门口走，“得，那问您还不如问秦琛自己，您还有话要问没？没有我就走了。”
“站住！”金部长冷着脸，桌子拍得啪啪响，“我还没说完呢！”
林燕飞不情不愿地停在桌前，“那您就这么说吧，我赶着回去。”
“总之这事你别管，你和秦琛级别都不够，知道越多对你们来说没什么好处，”金部长语气严肃，“他自己也不知道这件事，你回去以后只要以平常心对他，少给人绊子就行，听到没？”
林燕飞察言观色，知道自己能从金部长那听到这一句已经是极限，也就没再纠缠：“这不用您操心，我们猎鹰队一向和平友爱。”
“和平友爱到调令下来当天在天命大厅差点打起来？”金部长哼了一声，很显然不信，不过他也没想再纠结这个话题，而是将光脑点开屏幕放大开始说正事，“编号B311：种子”文件被加急标红出现在界面上，泛着惨白的冷光。
“今天最主要的目的还是给你看看这个。”
“B311？代号很眼熟……我记得这异常好像原来不叫这名字，而且已经被接了。”林燕飞皱眉，“是穹鲸队负责对吧？”
“对。”金部长神情冷凝，“B311号异常原本的异常代码叫做恒沙，于一个月前由穹鲸队长钟谦接手，可是穹鲸队进入异常后就再也没有出来过。十天前，我们派遣出了第二支战队，也就是新编的雄狮队进入B311号搜救，至今依旧没有回应。”
林燕飞懒洋洋的表情收了起来，目光锐利凝视着光屏，“还有呢？”
“还有，B311号异常所在地是Q市，就在昨天，它的异常代码突然自动变更，乾坤智能分析给出了新的名字：种子。”
金部长语气肃然，“连续失去两支战队的音讯，异常代码又突然变更，总部紧急让乾坤重新分析代码级别，可运算过后异常等级依旧显示的是B，但谁都知道，B级异常怎么可能连续困住两支精锐战队。”
“所以乾坤核心这是脑子出故障了？”林燕飞顿住。
“这件事原因还不知道，但是总部在查了，目前大家都中意让猎鹰走一趟看看什么情况，只不过当时你们还在A级异常黄金鸟里，就先摁下了这事，”金部长叹气，“现在你们回来了，B311就被重新提起，林燕飞，这事猎鹰得帮忙。”
林燕飞答应得干脆利落：“我接，什么时候出发？”
“明天上午十点之前，”金部长紧皱的眉头稍稍松开，“知道你们才出异常都比较累，但情况紧急不能再拖，今晚好好休息养精蓄锐。”
“是！”林燕飞干净利落地行了个军礼，接收文档后转身离开。
他心里的疑惑其实半点也没有少，秦琛和异常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天命总部那群人为什么特别关注秦琛、秦琛为什么被分入猎鹰……还有最重要的是，为什么金部长说“秦琛自己也不知道”。
这种显而易见能被查证的问题，金部长肯定不会撒谎，那么是有什么特殊的地方连秦琛自己都不知道的？
还有秦琛那手精准度极高的枪法……他身为文员，到底从哪练出来的百发百中？
“家世恩怨”、“豪门秘辛”、“军i情密要”连带着一连串的爱情片宅斗片和谍战片在林燕飞脑子里转了一圈，最终被他放弃，林燕飞三两步上了台阶，打开猎鹰基地大门，正巧看到秦琛从训练室推门而出。
灯光洒在秦琛身上，清冷又挺拔如修竹，他的额角还有些汗，在灯光下亮晶晶的。
“你去训练了？”林燕飞有点意外。
“嗯，保持手感。”秦琛拧开水瓶，听到声音后回头，“躺了一天，浑身不太利索。”
“身体还有哪不舒服？”
林燕飞看着秦琛喝水，对方显然是矜持惯了，哪怕口渴也是一小口一小口喝，绝不会往嘴里灌，听到他问话后放下瓶子，嘴唇被水润得饱满光泽，好看极了，“没有。”
“那就行。”林燕飞舒了口气，他注视着秦琛，喉头微微攒动，一时有些犹豫，顿了顿，还是转移话题，“是这样，我今天去F区大楼开会，金部长告诉我说……咳，咱们明天得进异常。”
秦琛注视着他，喝水的动作微微一停，但他没说出“怎么这么快”或是有半分的不愿意，而是皱着眉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先叫其他人下来吧。”林燕飞道。
·
猎鹰基地一楼大厅，圆桌旁。
光脑上的数据被传输到每一个人屏幕上，林燕飞将情况说明。
“B311号异常，原代号：恒沙，于一个月前被穹鲸队接手，但穹鲸队进入异常后就失去了音信，十天前天命总部派出第二支战队即雄狮队进入查探，然而雄狮队也失联了。一直到今天，两支战队都还没有下落。”
“可是现在文件上的代号是种子。”秦琛指尖点了点光屏。
“没错，这就是B311的第二个特殊之处，昨天乾坤智能突然自动运算分析，改变了B311号异常的名称，从恒沙改成了种子，危险系数依旧不变。”林燕飞说完，看向秦琛，“种子这个词大家都知道，可是为什么会变化？”
其他人也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了秦琛。
“变化的原因我并不知晓，但是单论恒沙和种子这两个词，我可能略知一二。”秦琛思索片刻，“林队长，咱们队有信仰宗教的吗？”
林燕飞一摊手，理直气壮：“这没有，我们全队信仰武力至上。”
“……那你们应该不知道恒沙，它是一个宗教用语，”光投射下来落在秦琛的侧脸，他神情专注，从容不迫，“‘一尘中有尘数刹，一一刹有难思佛’是一点，再通俗点就是‘一沙一世界’，即一颗渺小的沙尘中也蕴含着一个世界。”
“这听起来和种子……没有区别？”严令思索许久，“种子里也蕴含着一个世界吧，从某种角度上来说？”
“对，所以说在我看来这个异常的本质并没有发生变化，只是形态的不同，恒沙单个拎出来可以说是蕴含着一个世界，聚集在一起还有个说法是数量之多犹如沙尘，拓展起来则是万千世界。”
秦琛伸手在光屏上画出了一个圆，指尖轻轻落下，“而种子，则是将万千世界凝聚成一点。”
他动作赏心悦目，谈吐自然从容不迫，所有人都得以窥见曾是A区最年轻亮眼的顾问在学术上的自傲，可惜——
“……听不懂。”
陈兴十分诚实地摇摇头，他是真的一句都没听懂，王宁倒是有些感悟，皱着眉似乎在努力思索，这些玄乎的东西对常年行走战场的人来说都有点遥远，陈绍和严令听懂了，却说不出个所以然。
就在大家面面相觑之际，林燕飞撑着下巴一思索，扭头看向秦琛，“这不就是从散落一床的橘子到收回装进果篮的区别？”
秦琛一顿，抬起头，对上林燕飞嘴角噙着的一点懒洋洋的笑意。
在屏幕光芒的投射下，林燕飞看人专注的时候，立体的五官和深邃的眼窝就能起点睛之笔，将他的眼神渲染上一种过分深情的错觉，偏偏他无知无觉，还在说着只有两个人知道的果篮和橘子的话。
……林燕飞倘若经常这样对人说话，只怕有不少小姑娘要被哄得非他不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