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过耳,有那么一瞬间,程水北觉得世界都安静下来了。
原来死亡的感觉,静谧无声。
程水北享受这安静,他感觉自己就像那只趴在小黄花上的蝴蝶。
可大约夏天的雾气沾湿了翅膀,从窗台上起飞的白蝴蝶并不能远行。
没多久,程水北所享受的安宁就被一阵急促的呼吸声打破。
与此同时,他的脖子、后背都在遭受着压迫一般的疼痛。
不应该啊,难不成他跳楼以后在空中做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后背先着地了?
但很快程水北就否定了自己的这个猜想,因为他感觉到有一双手正死命按在他的身后。
紧跟着,他能感受到的便是身体被贯穿后撕裂一般的疼痛。
章慈安虽然有点小癖好,但在正事上还算是温柔的,一般情况下,不会不由分说地这么折腾他。
程水北上一次感受这种疼痛,是在他高中毕业以后的那个生日。
2013年,章慈安博士毕业,程水北高考完庆祝十八岁生日,两伙人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同一个地方庆祝。
程水北的朋友里有几个会闹腾的,执意说程水北成人礼得来点刺激的,端了杯来路不明的酒要敬他。
千巧万巧,章慈安被人灌了两杯以后出来透风,正碰见这一幕。
章慈安算是程水北的半个邻居,他妈妈改嫁以后住的豪宅小区,章家人也住那里。
程水北恰恰好对他就怀着那么点年少时候成长起来的不可明说的心思,在酒气与灯火昏黄里,竟然梗着脖子叫住了章慈安。
“慈哥,我今天生日,你不说句生日快乐吗?”
章慈安被酒劲折磨着正头疼,看清楚了程水北的脸之后只是淡淡地笑了笑。
“生日快乐,小北。”
然后章慈安顺手接过那杯来路不明的加了料的酒,一饮而尽。
看着章慈安怅然离去的背影,程水北起初没当回事,可听完朋友解释那酒的用处之后,拔腿就出去追章慈安。
再然后,十八岁的第二天醒来,程水北和章慈安躺在一张床上。
那时候的程水北,就和现在一样疼。
程水北被这疼痛折磨得死去活来。他怎么都没想过跳楼死后是这样一种感觉。压根不存在“眼一闭、腿一蹬”这么轻松,只有钻心刻骨的疼痛,程水北还不得不忍。
良久,痛到麻木之后,程水北觉得眼皮轻巧,在透进来的些微的光中,他好像能看见什么了。
睁开眼,他满目皆白,脸似乎是被埋在什么东西里,呼吸都有些困难了。
颈背上的手越发使劲,呼吸声更加急促,在被贯穿的疼痛里,程水北终于明白过来他在经历着什么。
“是你吗?”
程水北的声音闷在枕头里,呜呜咽咽的猜测被吞没,他连姓名都没来得及问出口。
他这么一出声,背后的人动作猛然一顿,急促的呼吸里隐隐带着哭意。
程水北在疼痛里得到休整的机会,企图转身看一看背后的情况,压在他颈后的那只手忽然开始向上发力,死死地按住了他的头,将程水北的脑袋又深埋进枕头里。
程水北好容易获得的自由,又被人不讲理地夺走了。
好在小程是个打不过就躺着等死的性格,不再挣扎,脑袋顺力蹭进枕头缝里,为自己争取了些呼吸空间。解决完喘气的大事,程水北在疼痛与和隐隐的爽意中琢磨起现在的事情。
被章慈安这样按着不声不响地干,程水北遭过一回。
章慈安喝了酒又吃了来路不明的药,脑子不清楚,只顾着满足自己,并没有管顾程水北的想法,偏偏程水北那时候甘之如饴,哼都不哼一声,被人翻来覆去折腾了整整一夜。
那次之后,章慈安醒来瞧见他满身的疮痍,并没有打算推卸什么。
他不声不响地坐在床头穿好衣裳,背对着程水北开口:“小北,我会对你负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