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思妤四下搜寻着有无可利用的工具,然而屋内空空如也,她笨拙地挪动着身躯,摸索半天才在旮旯角落里找到一块边角相对锋利的石头。
算了,有聊胜于无。
她捡起石头,开始一下一下地磨绑住手腕的粗麻绳。
也不知道磨了多久,绳子才被磨出一个断面,陆思妤又拉又扯,努力扩大那道口子,终于解除了手上的桎梏。
双手重获自由,她三下五除二地把绑住脚的绳子也解开,然后站起身,边揉着酸疼的手腕边透过缝隙打量外头。
屋外好像是片树林,没看到有人守着。
她试着推了推那扇简陋的木门,没想到竟然推开了!
许是觉得她解不开绳索,绑匪心颇大地没有上锁——不管怎么说,对她而言都是个逃脱的好机会。
陆思妤小心翼翼地掩上门,左右环顾了一圈,确定没人后拔腿就跑。
她不敢走大道,冲进树林里一路狂奔。
发现她不见只是时间问题,绑匪随时有可能追上来,因此陆思妤调动两条沉重的腿,拼了命地往前跑。
黄昏的森林幽静可怖,树影拉得很长,飞禽已经归巢,又纷纷被脚步声惊扰,扑棱着翅膀盘旋于枝丫附近,哀啼着向闯入者发泄不满。
陆思妤跑啊跑,感觉把两辈子加起来的路都跑尽了。胸腔像燃烧着一团火,灼热得嗓子眼都发疼。
“老大,这边没人!”
“去那边找!”
身后蓦地响起男人的吼叫,听在陆思妤耳里宛若催命的魔咒。
那群人果然发现她不见了。
不能停下,逃跑被抓住的下场可想而知。
她慌不择路,拐进一条荒草丛生的小径,谁知没走几步就被横亘的细线绊倒,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前扑,咕噜噜顺着斜坡一路滚下去。
碎石硌得她背部、手臂、大腿……哪哪儿都疼,她试图抓住什么稳固身形,可坡道又斜又陡,翻滚的速度快得超乎想象。
坚硬的泥土地变换成平坦柔软的草坪,似乎起到了缓冲作用,但没等她反应过来,身下骤然一空,整个人连同草皮一起掉入深坑里。
嘶……
好疼……
浑身上下都在叫嚣着疼痛,尤其背部,火辣辣的,像有千万只蚂蚁在啃食着皮肉。
这一跤摔得陆思妤眼冒金星、头脑发昏,她缓了好久才缓过来,竭尽全力用意识驱策身体,颤颤巍巍地爬起来。
她好像落入了猎户布置的陷阱。
坑很深,大概有一个半成年人叠起来的高度,值得庆幸的是底下没有捕兽夹或者木刺,否则她现在就不能手脚健全地站在这里了。
陆思妤伸手够了够顶端,又往上跳了几下,皆是徒劳无功。
坑底很窄,四壁光秃秃的,压根没有能借力的地方。
她泄气地坐回原地。
想起之前顾晏搂着她轻而易举地跃出枯井,陆思妤满心懊悔。
早知道会接二连三地遇上这种情况,就好好跟着爹爹学轻功了。
陆思妤身心俱疲,抱着双膝叹气。
靠自己出去是不可能了,只能寄希望于兄长他们尽快找到自己——她是当街被掳走的,陆思齐如今领了骑兵营统领一职,得知消息肯定会第一时间出动。
值得宽慰的是那群绑匪没有追上来,她只要待在这里安心等候,相信兄长定能顺着踪迹找到她的。
*
白衣青年从马背上跳下,奔到小屋近前,猛烈拍击门板:
“阿妤,你在里面吗?”
脆弱的木门摇摇欲坠,青年使劲一踹,毫不费力地就踹开了。
“阿妤别怕,我来救你……”
“了”字还没出口,苏言卿就发现事态和预想的完全不同,他稳住心神,从衣袖里掏出一个信号弹,毫不犹豫地拉响——
等了不到半刻钟,蒙面的黑衣人便齐刷刷现身。
“你们就是这样办事的?人跑了都不知道?”
苏言卿沉声质问,脸色阴郁得可怕。
“怎、怎么会跑了?我明明绑得很紧啊……”
领头的那个不信邪,探头朝里张望:屋里空荡荡的,被割坏的绳索胡乱扔在地上,哪里还有陆思妤的影子?
“还有这门是怎么回事?连个锁都没有?”
按照事先的计划,陆思妤被掳走,而苏言卿会在恰到好处的时机前来救人——
这便是顾恒给他制造的机会,让陆思妤重新对他死心塌地的机会。
“因为殿下说要给你创造方便救人的环境,我们就没锁。”
面对苏言卿的指责,领头人火气也上来了,他们出身绿林,干的都是烧杀抢掠的勾当,怎么甘愿被一介书生责难?
“我们都是按交代办事,说到底是苏公子你来晚了,才会救不到人!”
苏言卿按了按微微作痛的太阳穴,明白跟这群家伙掰扯谁对谁错没有意义,眼下最重要的是陆思妤的下落。
“……行了,先把人找到再说,不然事后殿下怪罪,你们一个个的都难辞其咎。”
黑衣人们不情不愿地领了命令,四下散开去找寻陆思妤了。
目送他们离开,苏言卿又回头看了眼满室狼藉,拳头捏的嘎吱作响。
阿妤……
顾恒只知道陆思妤曾经喜欢他,却不知道这份爱慕其实是苏言卿偷来的——从顾晏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