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个公子哥见状起哄得更厉害,陆思齐脸色一黑,正想清清嗓子给这些家伙点颜色看看,顾晏却拦住了他。
“你去吧阿齐,思渊那边我帮你说。”
顾晏装出十分善解人意的样子,好像真的在替他着想。
陆思齐咬牙切齿,对他的真实意图心知肚明——不就是想支走他,好跟他妹妹独处嘛!
“我才不……”
他刚要拒绝,那些个狐朋狗友不知何时下了楼,架着他的胳膊就往酒馆里走。
“夔王殿下都发话了,你还犹豫个什么劲儿?走走走,今晚不醉不归!”
“诶诶诶、你们等等……”
陆思齐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视野里,顾晏长腿朝前一迈,毫不愧疚地填补了少女身边的空缺。
“你教唆他作甚。”
陆思妤无奈扶额:“二哥贪杯,喝酒从来都不知道节制,这一进去肯定又醉得一塌糊涂。”
“有他在太碍事了。”
顾晏十分自然地牵起她的手:“走吧,我带你逛。”
夜晚的盛京别有一番风味,两人迎着微凉的晚风行至护城河畔,五颜六色的河灯漂浮在水面,荧光点点,如天上星辰坠落其中。
“要放吗?”
虽是询问的语气,但顾晏已经走到岸边的小摊前,丢给卖灯的老媪一锭沉甸甸的金元宝,要了盏做工最精致的荷花灯。
“公子……这我找不开呀。”
老阿婆大概是一辈子都没摸过这么大数目的钱,战战兢兢地捧在皱巴巴的手上,好像掌心里坐着尊菩萨。
“那便不用找了。”
“哎哟,多谢公子!”老阿婆眉开眼笑,见顾晏出手大方,嘴巴跟抹了蜜似的甜。
“这河灯要配合那边的许愿树才灵验,我还剩了些福纸,公子和夫人若不嫌弃便拿去吧。”
显然,她是看到两人交缠在一起的手误会了。
“我们不是……”
陆思妤小脸一红,下意识地想抽出手澄清,不料顾晏却握得更紧。
“好,我们放完河灯就去挂福纸。”
他一副被取悦到了的表情,接过河灯和笔墨,牵着陆思妤往河边走。
“你、你干嘛不解释啊……”陆思妤埋怨道。
“嗯?解释什么?”
他笑得狡黠,似乎就等着陆思妤说出他想听的那几个字。
“……没什么!”
陆思妤又羞又恼,这次真的甩开他的手,发起大小姐脾气:“别磨蹭啦,我要放河灯!”
顾晏压下嘴角,纵容地说了声好。
看着顾晏认真点灯的模样,陆思妤有些怔然。
那是成亲后的第一年吧,她整日关在后院里无所事事、郁郁寡欢,好不容易赶上元宵节休沐,她便央求苏言卿带她出来逛灯会——
然而苏言卿连考虑都没考虑,就冷着脸拒绝了。
我今晚约了薛大人谈事,没空陪你——苏言卿是这么说的。
后来蒋欣欣登堂入室,“无意”中透露那个晚上苏言卿其实是跟她在一起。
苏言卿哪里是约了朝臣,分明是跟佳人有约。
可笑陆思妤还深信不疑,以为他真的是公务在身。
而今,顾晏陪着她。
前世所嫁非人,错付一生,她怨过、也恨过,怎知良人其实一直都在她身边。
只是……她不曾看见罢了。
“顾晏,你说愿望太重的话,这灯是不是承受不住?”
属于自己的那盏荷花灯顺着水流而下,陆思妤蹲在岸边,双手托腮,讷讷地问。
这辈子她有太多心愿,如果每个都要实现,会不会太贪心了呢?
“不会。”
顾晏说得很笃定:“有我在,你还怕有实现不了的愿望?”
“……说得也是。”陆思妤站起身,拍了拍裙角的土,“我们去挂福条吧,双重保障!”
堤岸上耸立着京城内最老的槐树,树底下有张平滑的大理石桌,前来祈愿的人都是在这里写下一个个心愿的。
陆思妤将红色的福纸在桌上铺开,提笔小心地写下“家人平安康健”,待墨迹风干后,她想了想,又补充了几个字——“顾晏长命百岁”。
她是想起前世顾晏自戕于她的棺前了。
“写的什么?”
顾晏借着身高优势,凑过头想窥看。
陆思妤急忙捂住自己的纸:“不能看不能看,看了就不灵验了。”
“迷信。”顾晏嫌弃道。
陆思妤白了他一眼:“你不迷信,那让我看看你写的什么啊?”
“我的愿望干嘛要告诉你?”
“……小气!”
陆思妤索性不理他,抬头寻找合适的枝丫,可是低处的树枝早就密密麻麻挂满了红布条,连个缝隙都没有。
“咱们挂最上面吧,挂得越高越容易实现。”她向顾晏提议,“你轻功好,帮我挂上去呗。”
“想让我帮忙啊?”
顾晏一脸坏笑——“叫声哥哥来听听。”
敢情他还在记仇呢。
“我、我才不,都说你不是我哥哥了……”
陆思妤也知道自己当时的话愚蠢,这会儿有些心虚地别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