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晏的一席话让方乐怡如坠冰窟, 她怎么也想不到事情会演变成如今这局面,毫无转圜的余地。
她不甘心地喊:“陆思妤不是没事吗?她又没真的被……呃啊!!”
话音未落脖颈就被人狠狠扼住,对方力气之大令她产生喉管都要爆裂的错觉。
顾晏掐住她的脖子, 目光阴冷。
“再多说一个字, 你就不单单是去庄子那么简单了。”
其他宾客只知陆思妤落水,若是让方乐怡在此说出催情散的事, 即便最后她没有得手,舆论也能把陆思妤压死。
“还、还有一个……丫鬟……”
方乐怡断断续续、气若游丝地说着:“是她……都是她……”
有个满脸麻子的丫鬟借斟酒的机会给她递了蜡丸, 里头夹着一张纸条,上面简要说明了整个计划的步骤,要她配合行事。
她本来还在因陆思妤没饮下毒酒而烦躁,谁知有人顺水推舟,安排好了后面的一切, 那她何乐而不为呢?
现在想来, 自己完全被利用了。
那个递纸条的丫鬟出事后便销声匿迹, 而自己则被当做主谋遭到顾晏报复,连设局之人的真面目都不知道——好手段, 好谋略!
偏偏她还没有任何可以自证清白的凭据,只能替幕后主使背了这口黑锅!
“把她带下去。”
顾晏松开手, 方乐怡便像失去灵魂的布偶般瘫软在地。
“阿晏, 她说的那些……”
陆思齐介意着方乐怡刚才的话, 但顾晏摇了摇头, 压低声音道:“此地人多眼杂, 不宜把事情闹大,你先回侯府把事情告诉思渊, 剩下的我来处理。”
“可是阿妤她……”
“放心, 阿妤有我照顾, 等她醒了我就送她回去。”
*
厢房里,陆思妤悠悠转醒。
“嚯,小姑娘醒啦?”
孙太医又探了探她的脉搏,确认脉象平稳后满意地点点头,开始收拾药箱。
临出门,他不忘对顾晏抱怨:“王爷下次请我帮忙记得换种正常的方式!”
不是半夜三更把人从床上拽起,就是打断他给贵人看诊,再多来几次,他这把老骨头是真受不住。
“本王倒是希望以后不会再有劳动您的机会。”
顾晏抱歉地笑笑:“让太医奔波劳碌实在是过意不去,回头一定厚礼奉上。”
老太医得他几句诚心诚意的道谢,这才捋着花白的山羊胡、傲气十足地走了。
屋内只余陆思妤和顾晏两人。
“身体可还有哪里不适?”
顾晏在床沿坐下,伸手要去触碰她被白布缠绕的脖颈,可是陆思妤把头一偏,让他的手落了个空。
“嗯?躲我?”
顾晏挑了挑眉:“我可是救了你诶,你怎么反倒避我如蛇蝎?”
“谁谁谁谁让你在水下……”
想起嘴唇相贴时的那刻,陆思妤忍不住面红耳赤,目光左闪右躲,就是不肯集中在顾晏身上。
“那种事是哪种事?”
“……明知故问。”
顾晏笑了,声音低沉好似夏日午后的一记闷雷。
“哦,你指那个啊——”
他故意拉长语调:“可是不渡气给你的话,你撑不到上岸的。”
“……”
陆思妤索性将脸埋进锦被里,不想面对他。
他们现在到底算个什么关系呢?曾经的死对头?青梅竹马的玩伴?
虽然亲也亲过、抱也抱过了,但顾晏始终没有承认过喜欢,老实说陆思妤有点摸不清他的心意了。
一开始确实是信心满满的。
她以为自己两世为人就掌握了先机,但人心又岂是那么容易看穿的呢?
比如那个丫鬟——谁会知道她战战兢兢、惊慌失措的表象下包藏着那样的祸心呢?
旁边的人好久都没有说话,久到陆思妤以为他已经离开了、偷偷掀起被角察看时,不期然撞上他深邃的眸。
“阿妤。”
这次顾晏的手指准确无误地抚上她白皙的颈。
血早就止住了,厚实的纱布裹了一圈又一圈,衬托得她的脖颈更加纤细。
若不是她负隅顽抗,只怕早就被苏言卿……
“伤口,还疼吗?”
他轻轻摩挲着伤口边缘,疼倒是不疼,就是痒得让人心都发颤。
“抱歉,要是我早点注意到异样就好了。”
“……不怪你。”
陆思妤不自在地缩了缩脖子,再次避开他的触碰:“这不是你的错,你又不能未卜先知,而且你每次都能及时救下我呀。”
她拉过被子盖住下半张脸,只露出一对水光盈盈的杏眸,顾晏甚至能从中看见自己的倒影。
耳根突然变得滚烫。
他单手握拳虚掩住唇,清了清嗓子,迟疑道:
“那个……阿妤。”
“嗯?”陆思妤眨了眨眼睛,耐心等待他的下文。
“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陆思妤:???
像是怕她拒绝,顾晏语速飞快地接着说:“你之前说过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算上八年前那次,我已经救你三次了,嫁给我……不过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