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初二这一天结束,对于范初阳来说这个年就过完了,还有明天去几个伯伯和姑姑家轮流走一圈,吃过午饭,就没有年里的事情了。
于是初三就如预料中一样很快过去,没有任何计划外的事情发生,也就没有任何心烦的事情发生,她的心情比想象中好。
初四这一天,范双学和几个亲戚约着打牌去了。烦扰,焦躁,这些莫名的东西才出现,范初阳一个人在家里待着难受,大过年的也不好意思打电话给蓟云暖。
哪怕她早知道,他的大年初四多半也是陪妈妈一起两人度过。
所以范初阳走出门,戴上耳机,放着不知道歌名的音乐,漫无目的地走在小区里,出了小区门,走在了街上。
街上的人并不少,过年的氛围散了一点,却还是很浓郁,浓郁中又透着点冷清。
她又觉得这气氛不舒服,就绕过了商业街,往稍微安静一些的地方去了,等漫无目的地回过神来,已经走到了超市附近。
范初阳顿时感觉有点好笑,她也不缺什么,来超市做什么。
于是也没有进去逛逛的兴趣,尽管情感在催促她来都来了,她迟疑着脚步,在门口站了会儿,还是决定离开。
即将转身的时候,眼睛的余光却瞥到个熟悉的身影,她就要转身的动作停下来,表情有点惊讶。
人影走近,少年渐渐要显出高大轮廓的身体上穿着一件黑色的羽绒服,苍白的肤色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微微细腻的光,他单手拎着一袋装有食材的购物袋,款步走着,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
还在新年里,来往的人几乎都是成群结队,他们俩像是离开了雁群的孤雁,用着相似的表情,遥遥相望。
蓟云暖也是惊讶的,他加快了步伐,走到她的身边。
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什么,于是只能笨拙地望着她。
过年前他剪了头发,细碎的黑发散在额前耳后,清凌的眸子里倒映出她的面庞,范初阳意识到她的目光太过于专注了,可奇异地是,她并不想挪开视线。
可是这样不行。
总不能一直这样站着。
范初阳还是有了动作,别开目光,她走到他没拎东西的那一侧,自然地握过他的手,明明肤色如同石膏像一般带着生冷的白色,握上去却又是那么的温暖。
他的手也很大,她的手握上去只能握住他的手指,被他的手掌包着。
于是顺理成章地,蓟云暖反握住她的手握在手心,将两个人的手一起塞入羽绒服的口袋里,他带着她往家的方向走去。
一开始的时候范初阳没认出来路,等周围的景色熟悉起来,她就有点抗拒了,脚步越皱越慢,蓟云暖感觉到之后就干脆停下脚步,问她:“怎么了?”
她犹豫着要不要问出来,柔软的指腹不自觉挠着他的手心。
蓟云暖被她挠地手心发痒,忍了,没忍住,握了握她的手,似乎是突然的预感,他道:“家里只有我一个人,妈妈回疗养院了,她说还是护士照顾她更好。”
他撒了谎,母亲回去的原因不是这个,而是无法忍受与他同住,她不再受到酒精的侵蚀,却也清醒地认知到,她爱着的男人,哪怕是看在稚嫩的孩子面上,都不愿意留下来,偏偏这个孩子的眉眼继承了那个男人,她每看一次便觉得回忆过一次痛苦的过往。她连借口都不想找,只想离开。
“这样嘛。”范初阳没有发现,不解其意地应和着。
她当自己天生没有母亲,只有父亲,自然去理解也做不到。
但这个事实毫无疑问解救了她犹豫的困境,她的手不再乱动,安静着被他握着手往前走。
她的安静蓟云暖也感觉到了,他为着居然真的能说出她所纠结的事情而感到些许不可思议,好似突然多了一种情绪,将他的心房塞得满满当当,以至于他这样满足。
蓟云暖有时候会想,他和父亲是同样的人,母亲不光是讨厌他继承着父亲的眉眼,还恐惧着他继承了父亲冷血又多情的本性。
口中呼出的热气遇到冰凉的空气,融化成一阵白雾。
范初阳好奇地问他:“叹什么气?”
他茫然,原来是叹气了吗,可是只感觉如同呼吸一般,自然地甚至连自身都没有察觉。蓟云暖本想摇头,又想与她倾诉,准确地说,他想与她可怜兮兮地卖惨,像只小狗博得她怜惜一样的更多喜欢。
可是话说出口却变成:“外面好冷。”
被他炽热的手掌握着快要出汗,范初阳不太能理解他能感受到的冷,她短暂地沉默了下,没有揭穿他,道:“那我们快点走,家里暖和。”
到了家门口,门一打开,温暖的气流便扑面而来,两人进了屋子,脱下外套挂好,换上舒适的居家拖鞋。
还在新年中,范初阳家的保姆阿姨还在休假,她原本以为自己会一觉睡到九点,玩玩手机正好到午饭时间,点个外卖就解决了早午饭的问题,而计划总与发生的现实产生偏饽,她醒来的时间是八点,起来后玩了半小时手机就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