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步一步按照崔珲的黑子对弈棋路,一子不差重新走了一遍,寻求破解鬼手之招。
不知何时,大丫鬟春桃带着崔滢滢从竹林中折返来寻自家小少爷。
不过崔滢滢却并不进入池心雅趣亭,只是站在亭外,怯生生地看向坐在亭中背对着她的荀先生。
中年文士也不回头,犹自打谱复盘,手上落子不停,嘴上沉声道:“大青山护得了你一时,却护不了你一世。大道将崩,你自己好自为之。”
这个一年前来到大青山身材瘦得像竹竿一样的柔弱小女孩,此时看着荀先生的背影,闻言面露懵懂之色,显得愈发楚楚可怜。
一身艳丽红衣的小女孩,蹲在小河边,低头望向水里的游鱼。
不时有小鱼儿从她的视线中游曳而过,数目不等,大小不一。
或成群结队,或独自游弋。
红色黄色白色青色,四色皆有,在水中嬉戏游弋。
鱼戏溪水中,鱼戏溪水东,鱼戏溪水南,鱼戏溪水西,鱼戏溪水北。
大青山里一些上了年纪的老年人,每逢炎炎夏日,在大青山石牌坊下坐着乘凉的时候,总是会说起那年莫名兽吟之后的那个雷雨天气。
总说他们在那段时间,经过碧落河石拱桥的时候,经常见到的那一条金灿灿的鲤鱼。
金灿灿的鲤鱼每次都只是在石拱桥桥洞之前徘徊,就是无法游过桥,抵达碧落河的下游水面开阔处。
据说那条金灿灿的鲤鱼身形好似刀斧,嘴上有须,胸鳍好似龙爪。在水里盘旋灵动,华贵端庄。
安静时静若处子,游动时动如脱兔,其神不是神龙更似神龙。
摆尾转身之时,它身上巨大的鳞片闪着光辉,就像是无数的刀片一样,在水里发出一道一道闪光。
只是有些老人说,那条金灿灿的鲤鱼可惜小的很。
大小不过人的巴掌长短。
也有老人说,那条鲤鱼其实大得很。
全身至少有一人半长,单是它身上的鳞片就足足有茶碗大小。
老人们众说纷纭,互相争来争去都争不出一个结果,以至于那些在石牌坊下听他们讲故事的孩子们谁也不相信他们说的鱼是真的。
此时,红衣小女孩蹲在岸边凝视着水面澄清,几可见底的碧落河,双手托着腮帮子,目不转睛地盯着水里的游鱼。
瘦弱的白发老者蹲到了她的身边,轻声笑道:“小姐,如果大青山林家的人没有说谎,恐怕这份天大的机缘早已经落到别人的口袋了。”
红衣小女孩转过了头,咧开嘴笑着:“说不定有两条呢?一大一小,别人得到的只是那条小的,而大的那条如今还在河里。”
瘦弱白发老者宠溺地摸摸小女孩的脑袋,耐心解释道:“不可能的,小姐。这种尚未化龙的水生类精怪因为自身修炼所需的资源过于庞大,导致它们每一只的领地意识都极强。一河一鱼龙,一江一蛟类,一湖一老鳌,根本不会允许其他同类精怪染足。所以......”
小女孩噢了一声,重新转过头后,双手托着腮帮子喃喃自语道:“那要是万一有呢?”
在红衣小女孩这边始终是一幅眉目慈祥模样的白发老者,第一次在红衣小女孩跟前流露出身为家族长辈的威严,他缓缓起身双手负后,沉声道:“小姐请务必谨记,我辈修行者,本就是逆天而行,万不可心存侥幸!需知万一这两个字乃是我辈修行者的头号对手死敌。小姐你是万金之躯金枝玉叶,天资聪慧修行根骨奇佳。三岁登堂,五岁入室,岁开府,被家族寄予厚望......”
红衣小女孩不耐烦的伸出一只手在耳朵使劲挥舞道:“好啦好啦,阚爷爷,我都知道啦。耳朵都要被你说得起茧子啦。”
看到小女孩一脸不耐烦的样子,白发瘦弱老者只好说道:“小姐不喜欢听,老奴不说便是。老奴这就去那边盯着禹王府的动静。他们虽说是我们阚家的盟友,但是在大机缘面前难保不会暗中图谋。算了算了,不提也罢不提也罢,免得平白污了小姐的耳朵。”
红衣小女孩是小姐主子。
白发瘦弱老者是家仆老奴。
红衣小女孩只是不耐烦地挥挥手。
白发瘦弱老者只好无奈离去。
忽然,岸边蹲着的小女孩,使劲地揉了揉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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