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云起哦了一声,眼珠一转,然后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最好是如此。如果那娘们儿与你关系密切,那你心中的那桩生意多半是做不成了。大家都别白费力气,因为她很快就要死了。只怪你们这些人做事太拖泥带水,婆婆妈妈的一点都不爽快利索。我在书中看到你们的山外世界,光怪陆离,神魔共存。一言不合就会拔刀相向血溅当场的大有人在。怎么到了你们修行者这里,反而就只会使用一点阴损手段,束手束脚,好不大气,如此见不得光?需知斩草除根,斩草不除根后患无穷。这句话在大青山中连三岁稚童都知道,难道你们这些山外人就没听过吗?”
来自无泪城的陈拾遗陈大公子闻言一摇折扇。
终究是无泪城的少主子,见惯了大风大浪。
听到刘云起这句话,他的脸上也并没有流露出什么表情,而是轻摇折扇笑着问道:“你同那小孩之间,你们有仇?”
刘云起瞪大了眼睛,故作惊讶道:“你这草包胡说些什么?我与他,我们情比金坚。他与我家小师弟李鬼又是同岁,两人更是不分你我。”
陈拾遗瞬间就听明白了俊俏少年话语中的隐晦意思,忽然觉得有些哭笑不得。
乌衣巷中,那个白衣小男孩很明显是故意隐瞒了刘云起和许岳二人的住处。为保他二人,白衣小男孩这才遭遇飞来横祸,惹祸上身落得如今这般行将就木下场。而恰巧就是刚才,眼前的这个被保的俊俏少年,却想要借刀杀人,似乎是要置白衣小男孩于死地。
如此风波,着实滑稽。
一个知恩不图报,一个却以怨报德,还真是可笑。
大青山中人,果真个个妙不可言。
陈拾遗轻摇折扇还在心中想着笑着,刘云起已经步入大堂。
他端坐在大堂椅子上,伸手示意陈拾遗也坐下,然后像是随口一说般,淡淡道:“对了,忘记告诉你。那小孩姓崔,单名一个珲字。你们这些山外人可能没听过他的名字。但是他家老祖的名号你们一定知道。”
陈拾遗笑道:“难不成还能是大青山崔钰不成?”
未曾想陈拾遗居然还能一语成谶。
刘云起挑了一下眉毛,玩味一笑:“不错!正是此人。人称传奇控法者,七神侍之首的占星者崔钰。”
占星者崔钰?
听到这个名字,陈拾遗顿时心中大骇,不复以往那副潇洒模样,呆若木鸡一般愣住原地。
就连手中乌骨折扇被刘云起轻易地夺走,他也未曾察觉。
许岳家中,许岳已经被自己娘亲许氏赶到里屋闭门反省自身。
许氏与紫袍老人贺知章,两人在院中相对而坐。
细雨蒙蒙中,贺知章抬头望向门口的杨柳依依,微笑道:“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如今总算是大局已定,即便是那些先天圣人亲临也难以扭转此局。纵有通天本领又能如何?最终还不是老夫棋高一筹。”
许氏面露疑惑,不解地问道:“敢问先生,你究竟用了什么样的神仙手段,才能让......”
说到这里,她突然发现贺知章的眼中精光骤起,吓得她赶紧闭上了嘴巴。
贺知章望向院门,轻轻拂袖,一挥手带来一股微风,散落一地青翠。
清清淡淡,淡淡轻轻。
在小院中随风而舞,久久盘旋,徘徊不去。
许久,贺知章才开口悠悠道:“娘娘,似老夫这般境界之人,一脚超凡,一脚入圣。此时越是在大青山中逗留,将来越是难以脱身。如同泥牛入海,又如泥菩萨过河。虽然说目前暂时还不至于自身难保,但是时间一长就不一定了。说不定到那个时候,偷鸡不成反蚀把米,羊肉没吃到反惹一身骚,平白沾染一身因果徒增烦恼。不过好在,此子母亲来自明堂,又遭明堂诸神追杀致死,本就是天怒人怨。就算此子将来福缘深厚侥幸得了大道,可是一旦身世公布于众,他也难逃灭顶之灾。所以既然如此,倒还不如趁此子此时大气未成,老夫也好借机为小皇子好好筹划一番。看看能否既了解了此子的性命同明堂结个善缘,又断了高高在上那几位的暗中布局。这样既避免了将来秋后算账的后顾之忧,也能为小皇子扫清障碍,将来登顶路上一跃成龙。一举多得,好不快哉。”
许氏坐在对面,听得瑟瑟发抖,冷汗直流。
贺知章笑着问道:“娘娘,你是不是觉得很奇怪?明明老夫是一个逍遥自在不问世事之人,为何潜心修道多年,修来修去,却修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满身的戾气,满脑子的算计,比起你这个被赶出深宫后院的怨妇也好不到哪去?”
许氏听罢连忙起身俯身跪下颤声道:“奴婢万万不敢做此想。”
贺知章听到许氏自称奴婢,心中一笑置之。
他只是低头瞥了一眼曾经的皇贵妃,如今的许氏因为跪着撅起来的丰腴臀部,然后就看向门外,安静地等着胡婕妤上门。
修行路上,闻道有先后,术法分高低。
你胡婕妤胡大仙子视他人为蝼蚁。
在老夫贺知章眼中,你胡婕妤又何尝不是蝼蚁?
于脚下蝼蚁,又何需讲理?
讲何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