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王一挥衣袖,急道:“丞相,你快将具体情况详细禀报于孤。”陈王脸圆体肥,生起气来腮帮的肉也跟着颤抖。
“回禀王上,臣前日得知,镇国公于上月初派遣他的亲孙女宁久微前往梁国,与梁王暗中往来。”陈朝先正值中年,声如洪钟,仪表端正,尽显陈国贵族气度。
“可有证据?”陈王阴桀地问道。
“臣数日前抓到了宁小姐的贴身侍女,此女意欲回镇国公府通风报信,在边境被臣手下拦截,这是此女的供状,王上请看。”
这份供状上详细描述了镇国公的计划。
陈王越看,脸色越难看。等看完整份供状时,已是冲冠眦裂,面色铁青。
“依丞相看,此事应如何处置?”陈王气得哆哆嗦嗦。
陈朝先出身陈国王室,又是陈王的叔叔,因此向来颇受陈王敬重,先陈王去世后,陈国上下大事都仰赖陈朝先决断。
“依臣愚见,王上不妨先召见镇国公,问清楚宁小姐的去向。镇国公忠肝义胆,微臣也很难相信他会和梁国勾结。”
郢都,镇国公府中。
镇国公刚过花甲之年,精神矍铄,双眼有神,是整个镇国公府的镇海神针。
镇国公宁远与夫人王氏伉俪情深,并未纳妾。镇国公早年一直征战沙场,和王氏只得一独子宁坚,加上又是老来得子,未免宠溺,养得宁坚性格软弱,身体也不强健。
镇国公夫妇对独子已不抱希望,因此在教养孙辈时从小便严格要求,绝不娇生惯养。
宁久微大哥宁元煜自小被镇国公带在身边亲自教导,策论骑射无一不精,这次函关之战,宁元煜随祖父出征更是立下头功。
宁远知道陈王忌惮镇国公府威高劝重,只是自己受先王大恩,先王得临终嘱托不能不顾。此次函关之战,他事先并不知道梁国有高官被收买,后来才知道跟了自己多年的副官早已是陈朝先的人,副官所作所为皆打着镇国公的旗号,宁远本人却被蒙在鼓里。
镇国公为人正直,是铁血铮铮的军人,但对于权谋一道却并不擅长。
陈朝先送他这一场滔天战功,既让陈王更加忌惮于他,怀疑他与梁国暗中往来,又能让整个梁国都恨上镇国公府,树敌无数。
一箭双雕,真是好心机。
陈王的宣召和顾北的传书几乎是前后脚地到了镇国公宁远手中。来宣旨的是陈王身边的魏公公,极得陈王宠信。
“臣这就前去面见吾王。”镇国公对陈国忠心耿耿,既是陈王宣召,自当奉召。
顾北在信中向镇国公请罪,是他失职以致让陈朝先掳走了宁久微和木桃,宁久微疑是被水路送往韩国,而木桃也已不在梁国目前下落不明。
顾北还提到,函关之战中,虽然先梁王身死,但梁国实力并未大损,他猜测陈朝先抓走宁久微应是意图诬陷国公爷与梁玄暗通款曲,助梁玄继任梁王,梁玄则许诺登位之后助国公爷夺取陈国。
宁远看完信勃然大怒,将信揉成一团便随手丢弃,正好砸在宁坚脑门上,宁坚额头吃痛,却不敢表现出来。
“陈朝先这个小贼,巧言令色,竟敢在王上面前谗言献媚。”宁远大发雷霆,带着宁元煜也不乘马车,阔步走向王宫。
“拜见王上。”镇国公即便弯腰作揖也是气势如虹。
“镇国公请起。”
“不知王上急召臣来有何要事?”宁远明知故问。
“镇国公请看这份供状。”魏公公将状纸递给宁远。
状纸上所言的镇国公与梁玄勾结的种种事端,与顾北的猜测相去不远。
“王上,这供状乃一派胡言,实是构陷于臣,背后之人用心实在险恶。”宁远扬声说道。
“公爷,我手下数日前在陈梁边境,偶然抓到一个鬼鬼祟祟的小丫头,我担心她是梁国奸细,故而抓回郢都审问,谁知这女子竟是国公爷府中小姐的贴身丫鬟。这供状便是那丫鬟的亲口供述,还有她的签字画押为证。”陈朝先见宁远矢口否认,并不着急。
“一派胡言,木桃不可能做如此供述。”宁元煜一时情急,脱口而出。
宁远瞪了宁元煜一眼:“大人说话,哪儿有你插嘴的份,还不退下。”
宁元煜也发觉自己失言,连忙闭嘴。
“陈相可否把你所说的丫鬟带上来,我们当面对质。”
“这个丫鬟浑身血污,带上来恐污了王上的眼。”陈朝先深知陈王秉性。
“陈相所言极是,孤最怕看到这些了,还是别带上来了。”陈王暴虐昏庸,却又胆小如鼠。
“其实最简单的证明方法就是请宁小姐前来,说清楚她过去一个月都去了哪儿,说不定真是这个丫鬟在恶意攀咬主子呢。”陈朝先温和地说道。
“舍妹自从入秋身体便一直不好,最近更是严重,已经卧病在床月余了,国公府上下都能作证。”有些话宁远不方便说,只能宁元煜来说。
“令妹居然病了吗,我这个做长辈的自是应该去贵府探望。”陈朝先满脸关怀,仿佛宁久微是她孙女。
“舍妹乃女子,您虽是长辈,但仍是男子,前去探望怕是不妥。不过您对舍妹的心意,我在这儿先代为谢过。”
“这个好办。孤的两个妹妹和令妹自小一起长大,令妹病了,她们自当前去探望。”
这城中谁不知两位公主看不起宁家,可不等镇国公拒绝,陈王已经吩咐道:“魏公公,你去告诉闵姝和闵月,让她们备上厚礼,跟着孟太医过府探病,顺便转达孤对宁小姐的心意。”
陈王只有一个弟弟早些年已经夭折,陈闵姝、陈闵月和陈闵柔,是陈王的三个妹妹。陈闵柔年纪尚小,加上并不是王妃所出,性格安静与世无争。
陈闵姝已经十六岁,正是该议亲的时候,此次赵国和梁国想要求娶的公主正是陈闵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