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这两日,一直暗中查探,王直义虽然是宁远的副官,同时也是郢都王家的人。”
“若孤没有记错,宁远的夫人王氏,正是王家的人?”
“正是,宁远虽然与王氏伉俪情深,可王家对宁远却是颇为排斥,宁远出身草莽,靠血海里厮杀拼出一身军功,一路从百夫长升至参将,总兵,最后拜将。”
陈国极看重官员出身,似宁远这般白手起家,一方面是战功卓著,另一方面是宁远曾救过先梁王。
“昔日陈卫之战,卫国采用围点打援之计,王老将军和宁远同时驰援先陈王,在王老将军的掩护下,宁远冲出重围,驱退卫兵,救了陈王,王老将军却力竭身亡。”
“故而王家一直认为宁远如今的滔天富贵是王老将军的命换来的,王直义正是王老将军的幼子。”郑文将这些时日打听到的消息一五一十地向梁玄汇报。
“所以,你是想说,王直义虽是宁远的副官,却并不和宁远一条心?”梁玄漫不经心地问道。
“正是,臣查到,王直义和陈朝先过从甚密,此次收买郑督师,背后推动之人正是陈朝先。”
“那你可查到,陈朝先是如何收买郑长河的?”这也是梁玄最关心的问题,不止他关心,太后的病症一半是为了先梁王,另一半就是为了郑长河。
“臣无能……”郑文自责地低下了头。
梁玄却并不气馁,“无妨,你且继续打探。之后返回渭城,说不定会有意外之喜。”
结合之前城中的流言,梁玄心中已慢慢浮现怀疑的对象。
*
三日后,陈王的宴会安排在了御河畔的清和殿。
清和殿只是陈王宫三大殿之末,却是雕栏玉砌,古树参天,好不壮观。
殿外河水环绕,岸边柳树倒映在水中,碧绿而澄净,走进殿内可以看到八根盘龙大柱,每根柱子上雕刻的金龙都栩栩如生。
除王公贵族外,高品级的官员也能够坐于殿上。按照安排,陈王的左手边是赵云启及赵国官员,右手边是梁玄和郑文、傅时楚。
陈朝先坐在赵国众人的下手位,而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无意,梁玄的下手方向坐的正是镇国公府。
梁玄上殿时,宁久微已经到了许久。
梁玄今日仍是穿了一身玄色锦袍,腰间玉带勾勒出修长的身形,一根古木簪将头发盘起,露出好看的脖颈。长身玉立,步履从容,仿若此时不是在陈国王宫而是在自己寝殿。
包括宁远在内的殿上宾客,本以为梁玄年轻定会气盛,没想到却是如此气度不凡,沉稳大气之人。
宁久微看着身姿如松,目不斜视地从自己身前走过的梁玄,暗自撇了撇嘴。
他们不过四个月没见,梁玄似乎和当初有所不同了,可能是因为更加坚毅的眼神,也可能是更加疏离的气质,不变的是还是那么帅气。
宁久微想知道当初自己被劫走他可有片刻难过,他又是否知道自己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她这次从梁国回来,吃了诸多的亏,又被禁足三个月,正好把原书仔细读了一遍。
书中只有梁国前来提亲,赵国和梁国从始至终都没有直接对上过,赵王更是从未来过郢都,更遑论是今天这种共同宴请。
就是不知到底是何原因造成了赵国的这种变化。
梁玄刚入座,赵国就到了。
赵云启今年二十有五,曾娶了卫国公主为王后,二人伉俪情深,琴瑟和鸣,可惜公主产子时难产去世,只留下一女,取名为赵南月,因卫国在赵国南面,意为思念公主。
公主去世后,赵国后位空悬,因此此次也来向陈国提亲。
赵云启一身水蓝色锦袍,英俊潇洒,风度翩翩,虽也是气势逼人,但脸上一直挂着和煦的笑容,给人感觉更为亲近,如山间清泉般沁人心脾,又令人如沐春风。
原书中赵国衡据北方,却一直意在六国,宁久微本以为赵云启会是个心思深沉,狡诈冷酷之人,可赵云启今日的感觉让她想到了一句话。
萧萧肃肃,爽朗清举。
赵云启也注意到了席上的宁久微,两人视线相接,宁久微微笑着打了个招呼,赵云启眼睛眨了眨很快就移开了视线。
待众人都到齐后,魏公公引着陈王从后边上殿坐在正中央,身边是陈国王后,谢水卿。
“参见吾王。”
钟鼓齐鸣,众臣夹庭而列,齐声高呼。
陈王示意入席就坐后众臣方才坐了回去。
“今日赵王和梁王远道而来,孤深感荣幸,特设宴款待,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还望赵王、梁王海涵。”
陈王举杯,遥敬了梁玄和赵云启一杯酒。
两人欣然饮下。
行完第一盏酒后,便是舞姬上殿跳舞助兴。
只见一群舞姬着红色曳地长裾在殿中翩跹起舞,跳的正是陈国的长袖舞。舞女长袖细腰,体态婀娜,配上筝笛的声音,时而婉约,时而奔放。
梁玄想起在上林苑中,宁久微也曾着红衣,踏着金黄的银杏翩跹起舞,虽只有簌簌的风声伴奏,却是无声胜有声。
舞姬在不时地变换队形,外圈的舞女向后弯腰,手臂平展,正中的舞女则双手交叉,蜷成环状,冲着四方宾客微笑。
梁玄看着如花的舞女,心却越来越沉。
殿中的舞姬共站了八列,每列八人,足有八八六十四人,这竟是天子专用的八佾舞。
按照规制诸王都只能使用六佾舞,今日宴请梁国和赵国,陈王竟用了八佾舞,究竟是示威还是试探。
“二位觉得我陈国舞蹈如何?”一曲舞毕,陈王笑着询问梁玄和赵云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