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轻蔑道,“是么。那么今天,我便让你尝尝这‘白守’的滋味!”未等他说完话,烟球聚象幻化成一支烟矢急速射向老者心脏位置。
说时迟那时快,老者在那烟矢靠近之前于太极卦上瞬身移动,岂知那烟矢却是步步紧逼,融入他的动作,与其左胸仅差一拳之距。
老者挥动竹篙,将烟矢一分为二,浓密如墨的黑烟散了又聚,丝毫不给老者放松的机会。
就在二者僵持不下之时,一道暗影飞掠而过,一掌击在老者右肩,外力之下,老者瞬退了好几步,后退的同时一竿牵制住烟矢,灵力相缚以竿撑地,震得脚底厚重的太极卦崩裂,烟矢亦幻出原形。
“下作手段。”骨头碎裂的右肩致手暂时残废,面对剧烈的疼痛老者仍旧面色不改。
做侍卫装扮的暗影挡在男子面前盯着老者凶相毕露。男子侧身与暗影相错,毫不在意地挑眉道,“利益与性命攸关之间,从不关乎正派卑劣。”他扬手炫耀着手中的一撮毛发,对暗影道,“拖住他。”
老者神情转向愠怒,他右眉好看的眉辫已然在男子手中。一击一取,两个动作行云流水,并未让他察觉有异,可惜了他留了几十年的眉辫子。
男子一跃到了河岸,冷眼看了一眼河面上的漩涡,施法将老者的眉辫敕于隐形墙上,看着逐渐消失的蓝光,他嘴角微提,腾空了身体,往对岸而去。
与此同时,老者一把转起竹篙,竹篙快速在老者周身旋转,抵挡暗影的袭击,将他牢牢地护在圈内。
老者单手施法御水,在男子越过殷寰河之前掀起了一道巨大的红色浪墙,直接将他卷入了河中。暗影见男子被河水吞没,顿时杀红了眼。他十根手指向前张开,催力发动了袖口卷边,随即无数绒针从里边射出,这些绒针如毛发般细而软,老者的竹篙金刚转在它们面前犹如薄弱的纸片,丝毫没有遮挡之力。绒针见缝插针,以柔软的形体穿过了竹篙建立起来的铜墙铁壁。
“以柔克刚,这是个不错的解法。但……”说话间,一叶扁舟刷刷地立在老者面前,替他挡去了无数的绒针,侧面细看,绒针密密麻麻地扎在船底,就像一张毛绒绒的毯子。
暗影化作一缕黑烟,四下飞散,绕在老者上空,彼一时,老者头顶闪电雷鸣,雷电不间断地劈打。一记雷电劈在躲闪不及的老者身上,电流流窜他全身,火辣辣的酥麻似要拆了他骨架。抬手再转竹篙随后离手,雷电劈在竹篙之上,“轰轰塔塔”一阵阵宛如炮轰。老者以腿为笔速行地心咒,撤回竹篙之时,那些雷电再下后,便如同平常绵柔细雨一般落入土中,对老者再也起不来半分作用。
暗影见状,立马以肉眼难以窥见的速度于空中俯冲钻入地底,再钻出地面之时,老者被震飞甚远,原本碎裂残骨刺破皮肉,顿时血染衣襟。
老者举目瞥了一眼殷寰河,不等他艰难起身,暗影抬手一凝,手中多了一把粗刺狼牙棒,握紧之后,猛然朝他挥去。
老者毫不惊慌地看着急速而来的敌人,浅浅的弧度浮上他的嘴角。狼牙棒突然在他眼前停下,暗影面色一怔,他的背后似有一股强劲的力量拉住了他。就在他缓缓回头的同时,身体随之也被那股力量往后拽去。
拉拽之中,狼牙棒掉落在地,暗影就像是一只被抓住了颈脉的小猫,四肢随着重力向前无法驱使,于空中留下点点黑烟,与那惊愕的红眼绿瞳。下一瞬,他便被拽入了殷寰红河之中,甚至不及溅出一滴河水。翻覆之后,对面的岸上多出了一道狼狈的身影。
黑锦湿哒哒地贴在男子的脸上,他双手合十旋转拱起,闭着眼睛嘴里念念有词,不稍片刻,他身上的衣服水分蒸发,变得干燥如原。
男子戴上披风帽,扯下黑锦,拉高黑色的衣领过鼻梁,最后缓缓地放下手,目光森冷地看着对岸起身老者的蹒跚之躯,心中颇有狐疑。
这河底黑骨怨灵,赤骨邪煞,白骨鬼魅汇聚,当真凶险万分。身没于河,魂锁于河底,众魂夙愿寻无出口,活于贪念,死亦于贪妄。百鬼锁喉,连他这等拥有绝顶灵力的人都免不了折腾些时候,倘若不以命换命,当真只能葬身在这血河之中。
远处的老者断臂沓拉,三步作两步,两步一步倒,沾了血渍的手艰难地伸向他所在的方向,沟壑纵横的脸上不见往时笑意,惊诧的目光之中徒有不甘。
男子淡漠地敛眼,拂袖转身往山内走去。
在男子离去后不久,老者这才慢吞吞地从地上爬了起来,若无其事般地拖着断臂走到殷寰河边。拿起竹篙插入河里轻轻一挑,几块肩甲臂骨落在岸上活蹦乱跳。
老者慢悠悠地蹲下了身,伸手往几块骨头上一拂,那些骨头立时安静,腾空了两足距离齐齐定住。他一块块看着骨龄成色,找了一块与自己肩甲臂骨形状大小尺寸相符的骨头,伸手将他右臂碎骨清理掏出,又将那相符的骨头装上自己的身体。“咔嚓”一声,伸手上下左右活动试了试,伴着几道细小的筋肉磨合的声音,感觉尚可,这才满意地以血指地画符,将血符附上创口,霎时手臂完好如初。
剩下的头骨仿若惊弓之鸟,纷纷逃入河中。
老者望着对岸那一片烟纱轻漫的山道,眼中露出一抹得逞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