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穆合上眼，慢悠悠的说着，不知道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蒋云听。
那一年，老穆十四岁。他进入了一个学堂，学的却不是武艺。在那个学堂里，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他碰上了一个女孩。然后在一个下午，女孩主动过来跟他说话，并且给了他一个橘子。当阳光穿过女孩的脸照在老穆，不对，应该是小穆脸上的时候，小穆对这个女孩心动了。
从此这个女孩在小穆眼里就像那束光，或者是像那发光的太阳。小穆和这个女孩成了朋友，然后一直做了十年的朋友。这中间小穆也曾经向女孩透露过自己的心意，两次，但是都被女孩拒绝了。终于，小穆看着女孩结婚之后决定放下她。
又一年，小穆二十四岁。在他爱上的第一个女孩结婚之后，小穆已经是一个学堂的教书先生。在这一年，他又重新遇上了一个女性老友。和这个女性老友相谈甚欢，穆先生也知道了自己年纪大了。在家中双亲的鼓励之下和这个老友表露了心意。可是，在知道自己的心意之后，老友选择和穆先生彻底断绝了往来。
为此，穆先生一度消沉了很长时间。后面也曾有不错的女孩向自己表露了心意。但是穆先生却总是想再等等，想再过一段时间再说，又会想像自己这样的人，值得被他人所喜欢吗？就这般庸碌了两年。
终于，在穆先生二十六岁那年，他第一次接触到了一个能举起一扇石磨的武者。于是，穆先生便知道了自己应该换种活法。
老穆告别了双亲，选择踏上了一条修行路。老穆从村里走了两年，也找了两年的师傅。可是他没法成为元素师，只能做武者，武者传承向来只掌握在少数人手里，而想要从这些人手中学到传承所需要的费用极高。何况以武者的身份来说，老穆已经过了修行的最佳年龄了。
最终老穆四处求学的诚心打动了一个无儿无女的老人，老人认了老穆为徒弟，然后把入门的呼吸术教给了老穆之后就撒手人寰了。
老穆从这入门的呼吸术开始修行，凭着武者方面的天赋和自己不懈的努力，竟是在三年之后达到了三阶武者的实力。可是从三阶到四阶是一个沟堑，很多人都止在了三阶上，而且老穆还没有更深一步的修行法。就这般在三阶上呆了十年。
这期间，老穆也曾经多次问过自己，这么难还要继续修行吗？可能再修行十年也还是三阶，也还是没有进步。但是老穆就是想要再试试，再练练，再等等。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突破了呢。
就这般一直到老穆四十一岁的时候。那年，是荣国公和先帝成功创立白啸帝国年的时间。白啸帝国内部完成了修生养息，要开始对外进行扩张，全国都在招兵。而四十一岁的老穆因为身具三阶的实力，又主动前去参军，所以混上了一个小队长。
就这般在不断的实战中，老穆自创出了用实战的方法来让自己从三阶到四阶。而后又用了十年的时间，成为了这个世界仅有的两个六阶武者。
说到这里的时候，老穆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神情。但是蒋云脸上的神情就不太好了。老穆花了二十五年才到六阶，而且这都还是天赋高的情况下了。自己要到九阶不知道得到何年何月了，到时候回到了家，恐怕自己的双亲也已经不在，熟悉的朋友或许也已经老去。
老穆接着说自己的事迹。
成为六阶武者之后，自己又遇到了瓶颈，无法再如一步了。而在十三年之后，老穆在带队作战的时候遇到了另一个六阶武者，朱唳帝国的楚禁。在和这个楚禁交手的过程中，老穆的脚跛了。而楚禁的左手被老穆砍了下来。
跛脚加上高龄，老穆从战场上退了下来。军中本想给他一个闲职，可是老穆呆不住，一心想着继续修行。也是在回到啸星城之后，老穆才知道啸星城中有了一所啸星学院招收起了学生，这让求学艰难的老穆内心触动极大，所以老穆提出了进入啸星学院。
可是这所学院还是让他失望了。学院是有了，招收的人还是那批人。能够进入学院的人都是富贵人家或者不缺修行之法的军中子弟，能够靠着军功进入的人少之又少。
听到这里，蒋云也忍不住心中疑惑，问：“我在进入武院之后就有疑惑了，白啸帝国既然以武立国，为何不把这修习之法告之于民？如果全民皆能武，那白啸帝国想要打败其他帝国不是会更加容易一些吗？”
老穆缓缓说道：“这个问题我也是后面见得多了才想通的。这修行之法就是贵族们掌握在手中的本钱。要是所有人都能够修行，那么他们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地位就变得岌岌可危。而且一旦没有了阶层，那么他们贵族也就不再是贵族了。他们需要穷人一直穷着，只有一直有人穷，才会一直有人替他们卖命。”
蒋云点了点头，老穆接着说起了自己的故事。
对学院的失望，让老穆不想当老师，选择了去后厨劈柴练武。突破七阶的事成为了老穆余生的目标。就这样在学院后厨一呆就是七年。
老穆说着，眼中居然有眼泪流了出来。蒋云实在没想到这样一个要死的老人居然在自己面前流下了眼泪。
老穆说着：“我的前半生按照普通人的轨迹走了下去，可是却一直碌碌无为。当初选择踏上修行路的时候，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走这条路，可能只是想让自己有所改变吧。后来成为了我的执念，如今我摸到了七阶的门槛，却始终不知道如何进去。难道我这一生就真的注定无为了吗？”
蒋云认真的帮老穆摸去眼角的泪。轻声说：“人生没有白走的路，每一步都算数。”
老穆听了蒋云的话，苦笑了一声。接着感慨起来：“如果人生能够重来一次，我想我会换个人喜欢，然后结婚生子，侍奉在双亲脚下，普普通通却快快乐乐的过完这一生。”
蒋云听到这里，忍不住出言反驳了这个将死的老人：“你想普通的过完一生恐怕也很难，你会遇到打仗征兵，会遇到亲人生病，会遇到官员刁难，甚至可能会忽然到了另一个世界。不管你走了哪一条路最终都会觉得另一条更好。”
老穆笑了笑，又咳了出来：“想不到还被你一个小孩教训了。也罢，现在往事说完了，该交代一下后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