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波已尽,富察昭婉本就身子单薄,这样一受惊一折腾,面色如纸般苍白。
顾芗根本不在乎殿内旁人对她从头到脚仔细打量的目光,只是担忧地望着皇后。
殿内聚集着的人们多多少少对这个皇后身边新出现的宫女有些好奇,当着圣上的面为了皇后当面叫板贵妃,还能让和亲王亲自出面作证澄清,这一桩桩一件件放到别人身上早在深宫里早被洪水猛兽生吞了罢了。
嘉嫔被带走后,殿内一片死寂。
富察昭婉仍是最体面大气的中宫正主,第一个打破僵局,柔柔地开口。
“皇上,夜也深了,您也操劳了一天,先摆驾九州清晏休息吧,四阿哥这里有臣妾照料着。”
弘历的脸色一直沉着,满是风雨欲满楼的意味,一时间连富察都有着拿捏不准他的心思。
众人看着圣上不语,李玉头上直冒汗,皇上膝下子嗣稀薄,后宫争斗居然也胆大包天将皇嗣当做筹码,这已经触及到了皇帝的底线。他心里清楚,嘉嫔进北三所也只是当下暂时的处置罢了。
最终皇帝也只是神色凝重地迈步甩开袍脚出了大殿。
富察昭婉立刻撑起大局,妥帖的安排好了太医开方子,剩下的人们见风波已尽,接二连三地向富察昭婉请辞。
夜已深,月上中天。
喧闹了一阵的杏花春馆重新恢复了往日的寂静。
内殿里弥漫着浓郁的药草香味,檀木典雅的床上躺着约莫不过七八的四阿哥。
苍白病色的小脸,因为难受而紧紧地蹙眉抿着嘴。富察昭婉一直坐在床沿,手里亲自握着温手帕轻轻地替他擦去前额的汗。
顾芗端着盛着已经渐凉的水的铜盆,替皇后重新打来新的热水。
当她回来看见富察昭婉的神情,狠狠一怔。
她神色异常温柔地望着永城,但是眼底那抹伤痛也是遮掩不去的,无疑永城勾起了富察永世无法忘却的痛。
“娘娘,您身子不好,今天又累了一天,现在都三更天了,您先去歇歇,奴才替您守着四阿哥。”
顾芗实在是心疼自家娘娘,富察昭婉今儿的确是累了一整天,现在又因为四阿哥劳神费心,生怕她被拖垮了。
富察昭婉看着永城确实想起了曾经的永琏永琮,心下一暖明白了顾芗为自己着想的好意,但是看着这孩子也实在放心不下。
顾芗了解娘娘的性子,没个放心的人照顾定是不敢将永城一个人放着。
“娘娘,奴才已经将枳画唤来帮衬着服侍娘娘了,四阿哥这里奴才定是会不离开的照看着,您总不能因为阿哥把自己也累垮了。”
富察昭婉自然是放心她的,也不再执着,嘱咐了顾芗几句便被枳画搀扶着进了侧厢房就近歇了。
屋里一片寂静,只有铜盆悠悠冒着热气,顾芗看着永城睡的并不踏实,似乎是极度缺乏安全感似的整个人蜷缩成小小一团,小手也紧紧攥着被角死死不放。
出了这样的事,还是被自己的亲生母亲利用,顾芗作为旁观者都心疼生在皇室的孩子们,生来便承受着他们本不该承受的一切。
顾芗轻轻将他攥紧的手松开,用自己的手包住那只玲珑的小手,看着他渐渐松开的眉头舒了一口气。
从前在现代的她从不喜欢小孩,总觉得一个个都像洪水猛兽似的见了就躲。如今看着眼前的永城,柔柔软软的没有一丝攻击性。
巴掌大的粉面小脸透着股机灵劲,睫毛浓密卷曲好看的紧,这定是遗传了他那皇帝爹爹,毕竟他也是生着这样好看的眸。
顾芗自己出神的想着,突然反应过来自己竟然想起了弘历,猛的一激灵。伸手毫不留情的拍了拍自己的前额嘴里嘀咕着。
“顾芗啊顾芗,你怎么能想他呢!”
“你对自己倒是下的狠手啊,已经够傻了,再拍真成痴呆了。”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顾芗回头看见自己刚才想着的人正端端站在自己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