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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向人间借朝暮
悲喜为酬
山林誓起从四季
荣枯随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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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子应声而碎,里面的人影也不再完整。李言蹊俯身捡起一块捏在手里,然后抬脚跨进浴缸里,刚刚站进去,他似乎想起什么,又折返出来,手指轻轻在碎掉的镜子上一磕,鲜血迫不及待涌了出来,他抬指往余下的镜面上写了几个字。
然后重新迈进浴缸里缓缓坐了下去,温热的水包裹着他,从四面八方轻轻挤压着他,竟然有些舒服,这一刻他奇异地想起:是不是周颂每次进入他的身体,也是这样的感觉?裹挟、挤压、温热。
他抬起自己的手腕转着看了看,摸清楚动脉静脉,然后轻声说了句:“周颂,游戏开始了。”
锋利的镜片切破薄薄的肌肤,来回拉扯着一点点深入进去,没一会儿,殷红的血争先恐后涌入水里,一圈一圈荡漾开去,距离伤口最近的地方是殷红色,随着水流的稀释,慢慢的变成鲜红、粉红、淡红……
周颂把自己关在卧室里抽烟,烟灰缸里插着七八个烟头,几缕灰烟还在苟延残喘,时间一分一秒随着逐渐熄灭的烟头消逝,他忽然觉得屋子里有些闷,起身去把窗户打开,夜风扑了进来,驱赶走了一些浓重的烟味。
他不得不承认,今晚的他很狼狈,一直高高在上的他,仿佛被李言蹊推了下来,他是该俯视一切的,他掌控着他们,要他们生要他们死,但李言蹊挑破了这个规则。
那个人,性子温和甚至可以说是软弱,哭得狠的时候不管不顾,在自己身子下面软着声音求饶过无数次,但又坚韧无比,绑匪尖刀底下,他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对上自己,他怕得瑟瑟发抖,身体条件反射是躲开,却又可以当着自己的面说出那些话,当真怂且大胆。
工作里,他安静无闻,趴在电脑面前可以让人无视数次,但站在众人前,他也可以侃侃而谈,锋芒毕露,耀眼而迷人。
言蹊言蹊,桃李不言,下自成蹊,还真是个无比匹配的好名字,默默无闻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不知不觉引得旁人暗地里发了疯,着了迷。
周颂终于做了个决定,他站起身拉开门,往客房走去,距离随着脚步越缩越短,他的心跳反而越来越快,每走一步,雷鸣鼓动。
他抬手敲了敲客房的门,没动静,莫非是睡着了?
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因为吃了闭门羹,退却了一些,可心底有个躁动的声音在叫嚣着:喊门!去见他!把想说的话说出来!
周颂敲了三次之后,里面还是没动静,他清了清嗓子,喊到:“李言蹊?”
里面没动静,但似乎有什么声音,他把耳朵贴上去听,隐约听着水流的声音,原来在洗澡,他站在门外等了几分钟,忽然发现有点不对劲,为什么洗澡却不开着灯?门缝里完全是黑的,那就说明他没有开灯,李言蹊从来没有这种习惯,关着房里的灯在浴室里洗澡,又不缺那点电费,更何况他还怕黑。
想到这,周颂加大力度拍门,门锁被从里面锁了,他从外面打不开,“李言蹊?你在干什么?开门!”
没反应。
“你再不开门我闯进来了!”
依旧没反应。
周颂往后退开几步,然后猛然向前抬脚踹门,可那结实的门纹丝不动,他此时恼怒不堪,想着当初装门的时候为什么不装一点质量差的!
巨大的动静引来了楼下的周鹤国和周夫人,周鹤国看见儿子暴怒的踹着客房门,以为周颂又要对人家用强,人家不乐意所以他打算破门而入,周鹤国气得手指头都在颤抖,“你干什么?!混帐!”
周颂也吼:“这门要怎么打开?!他从里面锁了!”
周鹤国“蹬蹬蹬”跑过去拽住周颂,“你要进去干什么?!”
“他一定在里面做什么事了!爸,快!想办法打开门!快!他在浴室里,可是灯没有亮着!”周颂有点语无伦次,急得面色青红眼睛发赤。
周鹤国注意到儿子的面色,也才冷静下来,“怎么回事?慢慢说!”
“屋里的灯没亮着,可是有水声,你听!他在浴室里干什么!”周颂这一刻真的急了,他脑海里全是李言蹊血淋淋的模样,这一刻他承认他怕了。
周鹤国赶紧把耳朵贴上去,果然听见了水声,周夫人已经找来了钥匙,可是无济于事,里面锁起来的从外面用钥匙也打不开,周家三口人在自家客房门外急得团团转。
周颂回忆了一下宅子构图,然后往楼下跑,周鹤国一刹那明白了他要干什么去,急得跟着周颂身后跑,还一边喊:“你给我站住,你不许自己去爬,我叫保安来!”
周夫人也跟着往楼下走,急得差点从楼梯上摔下去,等她赶到宅子外围看到那一幕,险些厥了过去。
周颂沿着外墙上的那根排水管子往上爬,客房只在二楼,但因为房子的设计造型,比一般的两层楼要高上许多,因此那高度也挺吓人了,再说那管子没什么安全防护措施,万一摔下来……她紧紧捂着心口,没一会儿又双手合十祈祷着,口中念念有词。
所幸周颂有惊无险的爬到客房窗户外,一只手抱着管子,另外一只手攀扶着窄窄的窗沿,打算把身子度过去,脚却在这一瞬滑了一下。
周夫人吓得尖叫出声,直接哭了出来,周鹤国也握紧了拳头顶在腿侧,大冬天的手心里全是汗。
周颂重新调整了姿势,终于够到了窗户,他使劲把窗子梭开,一步一步爬了进去,周夫人这才跌坐在地,周鹤国连忙过去扶她。
周颂跳进房里,屋里没有开灯,所以他没看清地上,一脚踏在了水里,他顾不上了,健步往浴室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