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北方小镇只有一条商业街,早晨充斥着大饼子油条豆腐脑的吆喝声,以及说一句话吐一口痰的粗鄙之音;晚上则塞满了划拳劝酒打架滋事的叫嚣声,以及一元一首卡拉OK的鬼哭狼嚎。
人间烟火气最抚凡人心?放屁!
烟熏火燎的生活费凡过够了,尤其是现在。
他被詹长松像小鸡崽子一样架着,穿梭在夜市的各色摊铺之中。
“那个卖鸡蛋的婆子是个瞎的,你去把假钱花了。”
詹长松推了一下费凡,没推动。
“那婆婆眼睛不好,家中还有一个摊在床上的老伴,就指着卖点鸡蛋鸭蛋过活,把假钱花给她你缺不缺德?”
詹长松乜了一眼气愤难当的费凡,嗤了一声:“你知道她一天收多少假钱吗?有一次我看王二狗子用一张白纸换了她二十个鸡蛋。”
“你看到了?”费凡诧异,“那你怎么不阻止?”
“王二狗那天刚在我的超市买了两桶兑水的酱油,我疯了?得罪我的客户?”
詹长松的话轻飘飘的,似是天经地义,分毫不见良心不安和羞愧难当。
费凡看着那张与五指山绝配的脸,攥了攥拳头,忍耐着想要一巴掌糊上去的冲动。
詹长松提溜他顺着夜市往前走:“要不就花给卖猪头肉的乔四,见天儿喝大酒,都快泡酒缸里了,脑子都喝傻了,天天醉醺醺晕乎乎的,你给他一百,说不定能找回二百来。这会子他老婆不在,快,趁这个档口,把假钱花给他。”
“不去!”费凡一拧身子,“人家有一个大学生要供,乔四喝大酒指不上,他老婆都够操心的了,你真是心眼子坏透了,也不怕死了之后下地狱,割鼻、剜眼,受酷刑!”
“草,”詹长松立起眼睛,满脸凶相,“我他妈是坏透了,我死了之后上天堂还是下地狱不劳费老师您费心,今天这假钱必须花出去,任谁吃亏,我詹长松都不会吃这个亏!”
他一把拉着费凡就挤到乔四的摊子上,此时摊子上挺热闹,三个十五六岁身上纹着青龙白虎的半大小子正围着乔四。
“乔四,给我称五斤猪头肉,外加两斤猪耳朵。”一个年轻男孩扒着乔四肩头笑嘻嘻的说道。
“你家办白事啊?要这么多猪头肉。”詹长松看了一眼那小子,挺不客气的用铁夹子翻弄这猪头肉,“乔老四,你先给我称。”
“詹货郎,你算老几啊!凭什么先给你称?你说我家办白事?这话要是让我二叔听了,你的命能不能呢留到明天就难说了,谁家先办白事这可说不定。”
纹着白虎却似胖猫的男生收了脸上的笑,冷着眉眼叫嚣,另外两个男孩也逼近了一步,舌头顶着腮帮子,一副不良少年二流子的调调。
詹长松“啧”了一声掏了掏耳朵:“好久没听过别人叫我‘詹货郎’了,还挺亲切的。”他一抬脸瞬间换了表情,刚刚满脸的冷然不耐褪了个干净,竟换了讨好卑微的猥琐笑容:“咱家二叔可好?我那里这两天进了两瓶好酒,哪天让二叔上我那尝尝?”
费凡被詹长松看似亲昵的搂着脖子,实则被他紧紧的禁锢在身侧。他见詹老狗这怂样,不由得想把头插进裤裆,与詹长松为伍,太他妈丢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