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斯年不知道怎么回事,那天之后耳边的闲言碎语少了许多。
他只当八卦热度来得快去得快,也乐得清净,全力以赴准备期末考试。
和白循光再见面是在楼道口。
期末考前那晚,每个班都要搬书清空教室。秦斯年的书包里背着这半年做过的错题集,手里还抱着本英文字典。
楼下熙熙攘攘不肯挪动,倏尔传来两句老师的催促。
“下雨了。”
“大冬天的下什么雨啊?”
“哎呦怎么突然下这么大。”
秦斯年下着楼被堵在半截儿,往下看的时候正巧碰上白循光回头,两人视线相交,白循光淡淡扫过他的脸,面不改色。秦斯年也平静地转移目光,字典硬壳上却留下几道指痕。
他默默想着:“等考完试放了寒假,大家一个月不见面,谁也不会记得这件事,到时候就能翻篇了。”
这里的每个人刚开始来都不分具体专业,几乎所有专业涉及到的基础内容都要考。基本要考三天。英语放在了最后一天下午,经过两天半的折磨,这些娇生惯养的少爷小姐们再进考场就像被扒了层皮似的。
秦斯年在第一考场的靠门边第一排。
这份卷子有几处超纲的知识点,他做的也不容易,连第二篇阅读的主题都没搞懂。
正拧着眉认单词,身后突然传来椅子在地上摩擦的声音,有个男生从后面走到讲台边,把卷子交了上去。
嗯?这才过了半小时,他就做完了?
秦斯年暗自腹诽,悄悄抬头看了一眼。
“你是苏翌?”监考老师好像之前接过通知,见他点了一下头,就直接放人走了。
讲台距门口也不过几步路的距离,那人走的很快,秦斯年只匆匆瞥到了他一个侧脸。
那人发丝细软,也有些长。有光泽的黑发全梳到脑后,露出饱满的额头。巴掌大的脸上五官姝丽精致,皮肤很白。
虽然把漂亮这个词用在男生身上不太恰当,但这张脸确实很漂亮。
秦斯年低下头,突然想起了笔下那个单词是什么意思。
Narcissus,顾影自怜。
考完试,老师们还在办公室订试卷。学生们纷纷把走廊里的书再搬回去收拾好。
秦斯年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被塞在书包里的药膏,思量一会,还是收下了。
“再还回去也太矫情了。”
他想起英语考试那场提前交卷的男生,莫名有种危机感。
他打破了自己一直以来的幻想和沾沾自喜。
成绩是他的优势,但也是他唯一的优势。
这个事实再清楚不过的砸在他脑袋上,让他有点眩晕。
原来这些富家子弟能力也是不差的,他甚至觉得只有他们能把吃喝玩乐的时间匀一些在书本上,成绩未必会赶不上他。三年之后再加上家族的扶持,很容易就能取得他可能一辈子都达不到的成就。
想到这儿他眼神暗了暗,他也是很有野心的一个人。
是了,申请顶级名校马上要从这里毕业的年级第一,回回考试逼近满分的顾怀明,就是个极好的例子。
每次听到周围的同学在三三两两谈论围棋马术滑雪的时候,他都会低头做题不参与讨论,但心里还是很羡慕的。
他很小的时候喜欢雕刻。一开始是在石头平面上划着玩儿,后面能在木头上雕刻出简单的形状,直到父母有次回家发现他偷偷出去捡木头,就严令禁止他刻东西,也不许他浪费写作业的时间画设计稿。
他委屈过,反抗过。可实在是听烦了诸如“现在的任务就是好好学习,考个好大学,毕业后找份工资高的工作...”这样类似的话,再也没有碰过刻刀。
可他总觉得,不该是这样的。
班主任一回来就宣布了家长会时间,趁着班里正闹腾,秦斯年摩挲了几下指腹,起身向讲台走去。
算了,家长会没人参加就不参加吧,反正他早该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