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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生死别
【未央宫】
“朕把蜂刺的人几乎全部砸在了天南门的那条长街里了。”刘稚的脸色有些阴沉，“人人皆谓朕霸道无情，朕若不砸出个动静来又怎么对得起这句谬赞！”
“大势不可逆。陛下，虎甲营的精锐呢？”舒伯雅看了他一眼。
刘稚没有应话，河阳王大军携雷霆之势合围而来，如此声势，即便是霸道如他也不免开始心颤起来。正如舒伯雅所说，区区一座城门根本不足以改变大势，但是倘若是两座城门呢？
他霸道无情，不仅对敌人无情，对自己也是一般心狠！
蜂刺的人被他用来制衡天南门的那路叛军了，虎甲营的人则被用来坚守天明门！
【天明门】
这是一场以少打多的扑杀，不计手段，不计生死。
前排的五名虎甲营的高手悍不畏死地冲入还没有准备好的叛军的百人队中，见人就砍。颈部，脑袋，肌肉，骨头......
哀如野兽的惨叫嘶喊在狭窄的巷子里回响。剩下的人追随在潘子健身后向外冲去。
虎甲营第一高手，龙雀生潘子健！
手起刀落，大夏龙雀的光泽一闪而过，带起一片血。叛军士兵踩着同伴的尸体上前，于是他又一刀而去，胳膊飞出，惨叫不绝于耳，一路前进，都是踏血踩尸而行。杀气蔓延，混沌地搅合在森罗的战场里。飞溅的鲜血染红了衣服，更染红了眼。
杀戮变得普通，变得必须，变得贪婪……
没有人能够停下前进的步伐，否则，便是休止一生。
斩杀着身边人，虎甲营的人渐渐变少，先后被这无情的地狱吞噬，化作了脚下的肉泥。
潘子健知道自己快要输了，尽管使尽手段，尽管拼尽全力，但以八十人硬撼叛军数个精锐百人队，他实在是力不从心……
“啊！”
蓦地一声悲啸，大夏龙雀斜削，砍去挡在身前的敌人。直到此刻，他才知道，他是不想输的，明知必败，大笑着前进，一路杀戮。跟随他的人越来越少，叛军却像源源不断而来的潮水涌来。腰间如针刺般传来痛楚，潘子健转头一看，一个叛军士兵的箭矢射中了他的左腰，狞笑着，嘲讽着。大夏龙雀一转，刀太快，那叛军士兵甚至来不及惊讶。
潘子健突然大笑起来。
火光，刀光，血光......
“虎甲营听令，冲出去！”
没有丝毫迟疑，虎甲营的人快速聚集，飞也似的向雒阳退去。叛军的士兵一个个倒下，潘子健身边的同伴也一个个倒下。
机械地挥舞着大夏龙雀，血顺着刀刃滴落，一望无际的痛苦和悲哀蔓延在空气间，就在这修罗的沙场，残存的人们连感受痛苦的时间都没有。只有那一个单刀开辟血路的身影依然他巍然如山，引领着他们。
寒风冷冽，刮起的是阵阵血腥的气味。
厮杀依旧，心麻痹了。分不清是敌人的呼喊，还是自己的心跳，潘子健望着距离已不远的小巷的口子，只要摆脱最后一队叛军百人队的纠缠，他们就能逃出生天！
河阳王的一支千人劲旅居然让八十名伤重的武夫冲出了重围！
带队的校尉怒了！没有顾虑，不分敌我，凡在小巷中者，一律诛杀！
强弓射出的箭矢在小巷之中肆虐，瞬间勾走了数人的生命。
潘子健眼前一片模糊，腰间剧痛袭身，他不甘。他就要冲出重围了，却要在最后的关头陨落，他实在是不甘啊。
前方袭来一阵箭雨，正欲举刀隔挡，啸声伐空，数道箭矢擦肩而过，射向的却是叛军追兵。
微愣，抬头，看向前方的巷口。
巷子外排列着五十人的小队，如弯月般。手中的强弩连绵不绝地射击着，将追兵阻隔在后。队伍后侧一道淡色身影高居马上，火把摇曳的光耀下，如墨般的长梳成英雄髻，面容如白瓷，如水玉，如芙蓉。那一瞬间潘子健几乎怀疑自己产生了幻觉。手中的刀，腰间的痛，耳边的嘶吼，似乎都在恍惚间远离了他。
明姬？
天下第一美女，八艳之首，宗师傅人心的堂妹，连先帝都曾赞许美若天仙的明姬！
“傻瓜，”他清晰地听到这声清透至极的呼喊，眸中映出她焦急地挥手的模样。这哀鸿遍野的战场，无数张脸在他面前晃动而过，旋即变地模糊了，只有那焦急等待着的倩影是如此清晰。
“我不过是个无用的懦弱书生，浑身上下透着股酸腐气......你不是向来最不屑的么，为什么来救我，为什么......”
求生的欲望突然变得无比炽烈，大夏龙雀飞舞，一路厮杀，只为了亲口问她一句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