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寇需要踩在圆台上,才足以撑起长长的拖尾,她捂着胸看着镜中的自己,“香附,我觉得这不像我婆婆选的婚纱,领口也太低了。”
“该凹的凹,该翘的翘”沈香附上前看了一圈,频频点头,“穿着挺性感的呀。”
“汪社长虽然思想前卫但骨子里很传统,你让服务来帮我脱下,我觉得这件不好。”
沈香附见她皱着眉转身就要走下台阶,“司寇你先别急。这个婚纱后背系的绑带的有点复杂,我去找服务员来帮忙。”
这家店的婚纱的价格起步就是大几万,挂破一点蕾丝,她还得照价买下来了,想一想就不划算,扭头催道:“你快帮我问一下。”
“好的,你就在这儿等我。”
婚纱试穿是一件私密的事,因为这里的老板和汪少卿是好朋友,听说司寇来了今天下午还特意闭店。
沈香附动作很快不消一会儿功夫,司寇就听到身后传来快速走来脚步声,舒出一口气,终于可以脱下这身婚纱,憋得她不敢大口呼吸。
这礼服薄如蝉翼仿佛随时要破了。
“司寇。”
从前无比熟悉的声音,此时此刻听上去,令人毛骨悚然,司寇回头看到的竟是薛公瑾!
“没想到,这么快我们又见面了。”
再熟悉的脸,熟悉的神情,唐突的相见也只叫她浑身不自在。
见到身后的薛公瑾,司寇手急忙捂住胸口,“你怎么会在这里?”
薛公瑾的脸,属于天生不长肉,刀裁一般,单眼皮,但眼睛一直很有神。
几年过去他愈发成熟,一举一动都流露出商人的精明,“碰巧路过,你信吗?”
“店铺关闭了,你还能走上来,这种不请自来也能算碰巧?既然谈话要靠猜,这费神之事,我就不奉陪了。”
司寇提着婚纱走出,掀帘而出,喊道:“服务员,我要换衣服!”
然而方才迎她进门的一群服务员,现在一个都没看到,就连沈香附的影子也不见了。
后悔了,她不应该出来,现在更衣室的门也被薛公瑾挡住,她的手机还落在了更衣间里。
前任,是新娘们最不想遇到的人,若还想见,那就不算忘情。
可司寇没有,司寇也不会。
一股不祥的预感从心头升起。
“你怎么一个人来试礼服,这么重要的日子,他没有陪你?”
薛公瑾看出了她的紧张,没有将气氛逼得更紧张,而是神色缓和地看着她。
“我和陈宴已经领证了,除夕在西菱举行的婚礼,江都只是补一个亲朋好友正式介绍的流程。”
司寇收住惴惴不安的心,“婚纱我不试了,请你让让,我要换衣服。”
“为什么要换?”
薛公瑾淡淡一笑,他没有戴眼镜,从他的眼中能看到毫不掩饰的情绪,“我觉得这一套衣服更适合你,毕竟是我按照你之前的尺码定的。”
一瞬间司寇觉得这件衣服穿在身上像有一万根针在扎自己,浑身都都被刺痛,冷嘲一笑,就连头发丝都是冷的,“我马上脱下来还给你。别像个小孩子一样在这里堵我。”
“你先别生气,我只是想见面和你聊一聊。”
薛公瑾向前一步,她就后退一步,“难道你就一点都不想知道我当初创业失败的原因吗?”
“创业失败很正常,我从前不懂,现在长进了一点才明白。如果没有惨痛的人生,那不过是他年纪太小罢了。”
“谁让你懂?”
薛公瑾失望地看着她,“是你现在的好老公?但你知不知道他早就盯上你。”
“如果你是指陈宴有去过英国找我这件事,在我们交往之前他就告诉过我了。”
那个雨后的花园,薛公瑾果然没看错,有一个站在树下望着自己女朋友的人,那觊觎的眼神绝不是假的。
薛公瑾要说的不是这件事。
“那他有没有告诉你,在我创业之初,屡屡遭遇检举,发律师函的人都是他。”
“他有律师证也挂靠律师所,律法条款不是他写的。如果你的公司是合法合规的他怎么给你发律师函?”
当她这句话脱口而出时,心里的天平倾斜地一目了然。
“如果你存在疑惑,觉得他针对你。那么上一次见面,陈宴在我身边。这么好的机会,你就应该当面锣,对面鼓的说清楚。反而趁他不在了,找我这个法律的门外汉诉苦。这很难不让我怀疑你的人品。”
她字字如刀,撕的他兵不血刃。
薛公瑾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看样子说什么,你都会相信他。”
“他在法庭之上站着,相不相信他,那是法官的事。”
“可如果没有他阻挠,我早就创业成功,回来找你了,你又怎么会——”
“薛公瑾!”
司寇打断道:“你觉得我们之间还有话没说清楚,那我就当着面再说一次。不论我现在嫁给了谁,我和你都回不到过去了。错过了花期,花就落了。人生时光还长,不必走回头路。”
“听说你父母已经住回以前的洋房了。”
薛公瑾看着她的眼神,泛起了让人过目难忘的伤情,“你嫁的是爱情吗,还是只因为他在你困难的时候,向你伸出了援手。”
“做到这些,还不够让我去爱吗?”
薛公瑾错愕,他看着司寇,似乎是在害怕,怕她要将绝情的话捅到底。
他的一只手捂在隐隐作痛的胃上。
“人人都说爱情很伟大,伟大是什么?是女人应该等待男人,没成功要等他成功,失败了还要等他成功,人老了再把这苦难说成伟大一代又一代传下去。但在我看来,爱情不过是在你对我动心时,我也恰巧也对你动心。”
薛公瑾向后退了几步,似乎在找人生的支撑点,缓解这一刻的狼狈,“然后呢?”
“然后若是这心动能撑到结婚,才有了更广阔的发展空间。撑不到结婚,继续走下去也只是熬到缘散的那一天。我和你没有对错,就是缘分尽了。”
“你说理直气壮,只是你这神情,我们从前在一起的时候,从不见你这样回护我。我一提分手你就同意,我真有点怀疑,你到底喜欢过我吗?”
呵,他大概忘了这个故事的开始,究竟是谁甩谁。
难道被分手的那个,就该永远是一副怅然所失,巴不得对方早日回心转意否则就寻死觅活。
否则就是没喜欢过?
司寇放下了捂着胸口的手,终是要将这心剖开来说才算敞亮,“没有人希望自己的爱情是充满艰辛困难的。而陈宴出现在我人生最灰暗看不到一丝光的时候,我当然爱他就像爱天上的太阳一样。”
该解释的一清二楚,如果他要继续纠缠,那便是怎么说都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她要进去换衣服离开,如果他敢拦,她就是敢鱼死网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