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学校通知将在月底举行文艺节汇演。
一向喜爱这种活动的何老师自然是要求我们班出节目的。
“温荔，”文艺委员程洁拍拍我的肩膀，笑容迷人，“我们几个商量了一下，觉得表演英语短剧挺不错的。”
我向她身后望去，班上三个女生像个小尾巴似的跟着她后面，同样笑眯眯地看着我。
我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啊，英语短剧啊…嗯…挺好的呀。”
程洁一听，脸上立马绽放出兴奋的光芒：“是吧！就知道你会喜欢！作为英语科代表，你肯定得为节目出一份力吧。”
她眨巴着眼睛，俏皮地看我。
手指僵硬地捏住笔身。
我一向是害怕这种场面的，让我在那么多双眼睛的注视下上台表演，还不如给我一刀来得痛快。
“不好意思啊。”我声音不由得黯淡下来，“我不喜欢参加这种活动。”
程洁的笑容淡了下来，盯着我的脸，动了动嘴唇想说点什么。
站在后面的胡蓓拍拍她的肩膀，明明还是挂着笑容，语气却透出嘲弄：“算了吧，别找她了，反正她平时也不乐意和我们一起玩儿。”
另一个女生也附和道：“对呀，人家只喜欢学习。”
我的脸开始微微有些发烫起来，难堪地低下头装作并不在意。
不管是高一还是高二，除了程玉和张慧彤，我就没有其他比较熟悉的女孩子了。
偶尔前后左右有女生们围坐在一起聊天或者是玩游戏，我一边低头做着作业，一边心里隐隐地憧憬着能成为她们当中的一员。
但是好像已经失去了主动交际的能力，每次我都对自己说“算了，我过去的话，会很突兀，会很尴尬。”
于是我一直安心地待在自己小小的圈子里，妄图有人主动踏入。
程洁看了一眼依旧无动于衷的我，最终还是没有再开口，转身离开了。
眼前的书本良久没有翻页，我垂着眸，脑海里闪过迷茫和失落，突然很讨厌这样的自己。
冰凉的玻璃突然贴在我脸上。
我有些怔愣地抬起头，看到程玉拿着水杯对我笑，整个人看着活力又元气，满满生命力的感觉。
“程玉，你喜欢我吗？”
“靠！”她惊恐地后退两步，眼睛睁得圆圆的，“你干嘛啊？温荔，你冷静一点，你不会真的被钟思掰弯了吧？”
刚好路过的钟思：“......？”
我拉着她坐下，被逗笑了，心里的阴霾渐渐淡了一点。
“不是这个意思。”我嗔怪地揪了一下她的胳膊，“就是…我突然觉得自己是个挺没意思的人，你跟我当朋友，会不会觉得很无聊啊。”
“嗨！我还以为你爱上我了呢。”
程玉夸张地摆了摆手，然后伸手拍了拍我的头：“你脑袋瓜子里面一天天的想啥呢？你多有趣多可爱呀，不然我干嘛委屈自己跟无聊的人玩儿呢？”
心里一股暖意晕开。
“呜呜呜，程玉，我真的要爱上你了。”
“……你不要过来啊。”
我和程玉笑嘻嘻地打闹着，后排的杨宥林无语地看着我们抱在一起：“喂，你们两个能不能注意一点影响啊？”
自从上次平安夜那件事之后，他很少再主动找我说话了。
基于不想再失去一个比较“熟悉”的朋友的想法，我还是自然地和他过了几嘴。
第二天下了课，我如往常一样去夏江办公室拿试卷。
敲了门进去，看见程洁正站在夏江办公桌前，两人正低着头拿着一沓纸说些什么。
“夏老师，我来拿试卷了。”
“好，稍等。”夏江放下手中的纸，起身在文件柜里翻找起来。
我好奇地垂眸看向桌上的纸，发现是英语短剧的剧本。
程洁察觉到我的视线，开口解释道：“这是我从网上找的剧本，我们几个英语水平也不好，就找夏老师帮忙修改一下。”
本来以为自昨天的事情后，程洁不会再理我了，所以刚才我并没有跟她打招呼。
此刻她率先友好地开了口，我为自己的小心眼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不知道说什么，我只能静静地朝她微笑。
夏江重新坐下，把试卷递给我，我无意触碰到他微热的指尖。
顿了一下，我转身准备出门，心里像偷吃了糖果一样泛着微微的甜。
接下来两天，路过卫生间旁边的空教室时，我都看见在排练的程洁和其他几个同学。
但奇怪的是，五次里有四次，夏江都在里面。
难道不光是帮忙改剧本，夏江还顺带着成为了指导吗？
“温荔，你是不是尿频啊？”
当我今天第八次拉着程玉出来上厕所的时候，程玉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我没有理会她的叽叽喳喳，装作不经意地朝教室里看去。
几个女生手忙脚乱，又要顾着表演，又要念着磕磕绊绊的台词，显得些许生硬。
夏江拿着剧本，清瘦修长的身影时不时地穿梭在她们中间指导着，表情专注，没有任何不耐烦。
程玉顺着我的视线看过去。
“怎么，你对表演有兴趣啊？”程玉开始怂恿我，“我觉得你英语口语很不错，念得比她们好多了，你去参加一下呀。”
想到自己站在台上僵硬又紧张的样子，起起伏伏的心动又被浇灭下去。
“还是算了吧，我…不敢。”
“唉。”程玉握住我的手，小孩一样上下摆荡，“温荔，你就是总顾虑太多了。如果你想，就去做，事情没你想得那么恐怖。”
“要不是我对表演没兴趣，口语也差，我就上了，看起来挺好玩儿的不是吗？”她盯着里面被自己表演逗得笑弯了腰的程洁，“高中学习这么枯燥，留下这种回忆挺不错的。”
我细细地想着程玉的话。
在我平淡又无趣的日子里，我也曾渴望能拥有更多有意义和快乐的回忆。
现在有一个这样的机会，摆在我面前。
而且这样的回忆，将会是和他共同度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