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小兰花惨叫着被摔倒在地上,血眼发恨地盯着二楼门房。
门头上,贴了张辟阴符。
闻宴看向那张符箓,线条流畅,灵力充沛,这道符画得,可比上一次在穆小楼家房门外看到的镇魂符品质好多了,甚至能驱散厉鬼。
这次的制符者,功力扎实。
辟阴符,驱散邪祟,保护家宅。看来,银水和他的爹娘,心里也清楚小兰花心有怨气,要来报仇。
谢稚观察了那符片刻,道:“是天一门弟子。”
闻宴惊讶:“天一门?”
书上从陈牧尧他们的口中,提到过天一门,这是玄门数一数二的正宗门派,门内弟子寻常会隐于门内修行,也会偶尔放弟子入凡尘历练。
谢稚淡淡道了一句:“这家人倒是大手笔,能请动天一门弟子出面保护。”
为了防他们的小女儿,也是煞费苦心。
“是挺大手笔的,可惜,要功亏一篑了。”
闻宴哼了声,径直登上楼房,垫脚将门头上的符取下,揉成一团塞进袖口。
没了威慑,谢稚带着小兰花轻松跃上了二楼。
谢稚将手朝闻宴伸来。闻宴一把抓住他的手,带着她一同穿门而入。
屋子饭桌上坐着一男一女两个中年人,男人头发发白,腰背有些佝偻,女人脸上布满皱纹,眼神透出衰老的苍茫。若是没看过资料,知道他们不过三十出头,闻宴还以为他们已经到了知天命的年纪。
这就是小兰花的父母,父亲隆山,母亲苗阜。
被父母围在中间的少年,十三四岁的年纪,脸色是常年不见天日的病态苍白,眼神阴阴郁郁,仿佛毒蛇凉飕飕地吐信,隔着一段距离都让人很不舒服。
此时,隆山夫妇两围着十三岁的大儿子,坐在一张矮桌上吃饭。夫妻两吃饭时,总会时不时看一眼中间的儿子,往往儿子一口饭还没吃完,爹娘就赶紧夹一筷菜填进去,两人慈爱地望着儿子吃饭,脸上洋溢着满足。
毫无疑问,这是温馨的一家三口,父慈母柔,其乐融融。
完全看不出他们还有一个女儿,死了还没一月,坟头土都泛着新。
闻宴心底泛起悲哀,低头去看小兰花。
小兰花一眨不眨地盯着面前的三人,眼珠扫过爹娘,淡漠地撇开眼睛,仿佛那不是她爹娘,只是一对陌生的中年人。
她曾爱过爹娘,可爹娘不爱她,她也不要喜欢他们了。
小兰花煞红的眼珠子直勾勾盯着被那对夫妻围在中间的哥哥,看到他被爹娘包围起来,笑得那样开心,脸上黑气浮现,一双稚嫩的拳头渐渐握紧,当指骨攥得咔咔响之际,小兰花指甲如刀,骤地弹出。
“杀了他,杀了他!”
歇斯底里的嗓音回荡虚空,犹如尖刀哧啦划着铁皮,尖刻的声音刺得人精神崩溃。
就在怨鬼刚触及银水之际,谢稚眼底笑意褪去,泛起丝丝冷意。
他一把将闻宴推到身后,锁魂链自袖口钻出,追上了暴动的小怨鬼,哗啦啦捆粽子似的捆成一团。
小兰花印堂被浓郁怨气遮蔽,已丧失理智,在地上凶狠地挣扎,恶狠狠瞪着要杀的人。
“啊——!!!”
饭桌上,被围在中间的银水似有所感,抬头望过来,似乎察觉到什么,莫名裂开嘴,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嘴唇无声翕动。
是你吗,我的好妹妹。
看懂了唇语的闻宴,冷冷盯着这披着人皮的恶鬼,眼神定在了他身上。
还在得意的银水,突然感觉到头皮发麻,警惕地眯起眼睛,四处巡视。
谁?!
闻宴扭头,瞧了眼赤红双眼,疯狂撕咬自己手指的小女孩,心下一沉。
这孩子心里的怨气比她估测的要深,几乎是走在厉化的边缘,随时都会崩溃。
一旦理智彻底被怨气吞噬,化为厉鬼,只能立即带回去,然后……打入九幽之地。
“她不能再受一点刺激了,先离开这里。”
谢稚颔首,用锁魂链将小兰花捆紧,提溜起来,纳入袖中。
时间紧急,闻宴不在那一家三口身上浪费时间,快速在二楼房间翻找证据,翻找一遍后,又被气得不轻。
别说证据了,就是小兰花生前穿的衣服、鞋子、用的碗筷……不到一月,家中竟再无小兰花存留的任何气息。
有这样当父母的吗,儿子金贵,女儿就命如草芥,一点不值钱?
砰——!
一声柜子翻倒的巨响,惊动了正吃饭的一家三口,当即往这边望来:“谁。”
闻宴望着紧张朝这边望过来的两夫妇,冷哼一声,转身离开房间。
隆山夫妇飞快赶到地方,见柜子摔倒在地上,满屋子凌乱不堪,脸都白了。
“他爹,是……她,又又来了?”苗阜哆嗦着询问。
隆山摇头,沉默了半晌,一咬牙,狠声道:“死了就死了,还不肯消停,非要把这个家闹得家破人亡才甘心!下午就去找麻衣婆,把她赶走!”
说是赶走,可麻衣婆一出手,鬼魂哪还能存在,只会魂飞魄散。
苗阜鼻子一酸,凄声道:“别,那孩子够苦的了,能不能放过她……”
隆山怒道:“咱们放过她,她肯放过咱们吗,就算放过咱们,她肯放过儿子?”
听到儿子,苗阜犹豫了。
直到饭桌上,正在吃饭的银水,突然尖叫一声,眼睛诡异地一翻,他抬起右手,反手掐住脖子,死命用劲。
“儿啊……”
终究是儿子更重要,苗阜一见儿子这样,哪还想的了别的,立刻就同意了丈夫的决定,“去找麻衣婆,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闻宴冷眼站在饭桌前,望着神经病似的,突然自己掐自己的男孩,冷呵了一声。
为了除掉妹妹,不惜自导自演一出戏,真是感人肺腑好哥哥。
出了门,闻宴定住脚,深吸了口气,一个回旋踢往门上踹去!
大门猛地震动了一阵,轰然倒下。
不是栽赃闹鬼吗,假的有什么好玩,来个真的。
果然,随着大门砸下,这双父母发出高亢的尖叫,就连银水,也停止了翻白眼,惊疑不定地望着大门。
门头紧贴的符箓已经消失了。
屋内,苗阜着地板上揉成一团的符纸,蓦地瞪大了眼,哆嗦道:“鬼,鬼!”
眼白一翻晕倒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