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朱泽抵达福建台州衙门,就没有浙江那般热闹。
所见官员皆穿粗布鞋,打满补丁的衣服,招待的食物也很寒酸。
巡视的大街,也不见有人穿华丽的丝绸锦缎。
很明显,浙江的官场,走漏了风声。
国债的观念还是没有深入人心,他们只知道皇帝派人来借钱。提还钱,不是臣子的本分,趁没有露富之前,果断装穷!
朱泽人生地不熟,被安排的明明白白,就像上级领导基层视察,底下人早就布置好应对场景。
在福建官员眼中,即便朱泽没筹齐三百万两,也只是在浙江改稻为桑,与他们不相干。
更不好办的是,福建巡抚游震得,还是位诤臣。
嘉靖不理朝政沉迷道术,游震得曾上疏劝谏,结果在午门挨了几下廷杖。
自此,游震得对江湖术士没有好脸色,尤其得知朱泽靠道士的身份,获得嘉靖恩宠,立刻托病不见。
朱泽孤身一人,在人家的地盘,自然处处碰壁。
福建的巡抚就是福建的天。
如果不争取这位大哥的支持,怎能发行国债?
朱泽的一举一动都有眼线,憋了两日,朱泽决定微服私访!
不仅换回之前的老本行,还买了一条长胡子伪装。
“贫道也是美髯公。”
朱泽勾起手指,拖着戏腔,放松一下便从茅房出来,趁四下无人,他走到半丈高的土围墙,两手一撑,腾空跃出。
朱泽穿插巷子,走到不知名的大街上,他这样的道士,是异类也不是异类。
行进小半时辰,见两气派石狮立于大门,此处正是游震得的宅邸。
朱泽轻扣大门,不久,一门童应声开门。
“祛病消灾——”
门童打量了一眼朱泽,不予理会,就要关上大门。
朱泽立即从口袋里取出赏银,“行个方便。”
门童接过赏银,领着朱泽来到一处偏厅,既没有座位,也没有茶水,只叫朱泽安分待在这等候。
朱泽等的昏昏欲睡,他斜倚着柱子,听见银铃般悦耳的声音。
“哪来的牛鼻子老道!”
朱泽定睛一看,面前是一芳龄十六七的可爱少女,身穿青兰印花罗裙,葱白的玉手叉腰,鼓着小腮帮瞪向自己。
游莺儿听仆人禀报,家里来了个道士。
她平日就对江湖术士怀恨在心,当今皇上听信妖道,害的爹吃了不少苦。
不收拾一顿这个臭道士,本姑娘就不叫游莺儿…
朱泽不会跟乳臭未干的丫头计较,“道即道,能否不要在前面添加牛鼻子?”
游莺儿不以为意,拿出稚嫩的气势:
“其一,整个福建都知道我家不欢迎江湖术士,你却登上门自取其辱;其二,贴着串假胡子,装神弄鬼。还说你不是牛鼻子老道?”
“小丫头,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朱泽直接回怼:
“贵府不欢迎,若非常人,我怎会知其不可为而为?说我装神弄鬼,不是你心中有鬼,看什么都像鬼?”
朱泽不忘轻叹:“饭吃的多,书读的少。”
这下,游莺儿的好胜心彻底迸发,她幼时便出入书房,央求爹教自己习字,连爹都称赞自己,若为男儿身,定能考取功名。
游莺儿竖起柳叶眉,盯着朱泽:“老道,你敢不敢与本姑娘比一比,输的给赢的当牛做马。”
“笑话,有何不敢?”朱泽也是气血上头,“要让你心服口服,比什么你定。”
“骄兵必败!”游莺儿稚气未脱地生气道:“我们互相出题,我先出上联。”
游莺儿来回踱步,思索完得意念道:“三光日月星。”
“四诗风雅颂。”朱泽回道。
游莺儿露出带有虎牙的微笑:“错了错了,联语的数量词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