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名字,
是米歇尔。
在今天之前,我一直、一直认为我会以一种平静以及平庸到,如同流水线大众产品的生存方式活下去。
持续到死亡降临,带走我的所有。
但现在。
我的头上长了朵幼稚到可笑的花儿,一个外星居民出现在我家里,告诉我:
‘对不起宝贝,其实你是我的私有财产,我花了全部积蓄买了你,然后你被人偷了,还走私到地球贩卖,哦对,你并不是人类,你是个外星人(微笑),植物系,脑袋上的小花花才是本体的那种哦。’
你觉得我会作何感想?
上帝他母亲的!
我特么该有什么感想?!
米歇尔裹着毯子,窝在将人‘吞’下的柔软沙发里,木愣愣的盯着那只浑身机械超科学风格大黄蜂,把他的客厅衬的拥挤。
对方在返回关门,顺便吓跑了前来查看情况的邻居后,又转身去了卫生间,拿着扫除工具,弯着高大的身躯,沉默地清扫地面上拜他所赐,碎成垃圾的衣服布料和羽绒。
这种略微可笑,莫名的展开方式。
简直、简直——如同这只大黄蜂才是这间小公寓的主人。
米歇尔慢慢捂住胸口,抖着嘴唇吸了口气,“……能告诉我,这位赛门外星先生,您到底要做什么吗?”
闯入我的家,就为了撕了我的衣服,然后把垃圾打扫一下?
哦我的天。
面前的大黄蜂仿佛被他突然出声吓到了,他猛地站直,抿嘴硬邦邦的戳在原地半响,才放下手上对他这种体格来说,简直跟迷你玩具一样的扫把。
他轻手轻脚——迫于体重,发出吭吭吭声音,挤进沙发和茶几中间的缝隙,然后艰难地将自己团起来,坐在了米歇尔对面。
和这个大个头,还长相奇特的外星生物面对面是需要勇气的。
米歇尔承认他是个普通人。
他心惊胆颤,努力向后缩,恨不得穿透沙发,黑色双眼死死盯住对方的一举一动。
大黄蜂显然意识到了米歇尔的害怕,唇角下撇,眉眼低垂,眉心皱着,难过而失落的呼唤。
“宝宝……”
米歇尔:“……恕我直言,您不该这么称呼一个二十岁的成年男性。”他的汗毛全起来了。
“可、”赛门头更低,头顶唯一还算可爱的触须可怜巴巴的垂着。“你就是我的宝宝,我,丢的。”
“……”
“你,是我的,遗失物。”
“这个刚才你说过了。”
米歇尔头痛欲裂地捂脸,“你的意思表达的很清楚,我不是人类,我是你丢失的,呃,重要的家人一类,是外星植物系生物,你花费了无数金钱和时间终于找到了我,但是……但是我无法接受。”
赛门抬眼,看着米歇尔,目光在他头顶那颗蔫巴巴的小红花上略过,心疼至极。
我的花种一定受了很多苦,这个地方根本不适合他生存!
他好瘦,只有骨架。
甚至还住在这种地方。
赛门心里的滋味不好受,他难受愧疚,小心翼翼将声音放低,用拗口的地球话问:“为什么?”
米歇尔声音干巴巴:“我是人类。”
赛门:“你的种皮上,有我的身份信息和编码。”所以我没有骗你。
米歇尔:“可那并不能……”
赛门:“你的头上,也长出了花花。”别挣扎了。
米歇尔:“有没有可能……”
赛门斩钉截铁:“不可能,你丢失时,我,有星际联邦备案,全星际,通用。”我没认错,你就是我的那颗种子。
米歇尔:“……”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给对面这只大黄蜂一脚。
踢.裆的那种。
.
结束对话的两人陷入尴尬对视和沉默中。
米歇尔依旧心存怀疑,才没有出声,一直警惕着对面的大家伙。
而赛门?
像每个失而复得家人的人一样,他恨不得疯狂的扑在他的花种身上,殷勤检查他的成长状态,给他可爱的宝宝看看头上的花花有没有变异和伤痕。
再将人抱在怀里柔声细语,询问这么多年,他一个人是怎么生活的,开花过程中有没有受苦。
一定是受苦了!他立刻判断。
他的宝宝,连自己是什么物种都不知道。
他无法过深思考,在植物系那要命的幼年期和开花期,他的宝宝是怎么活下来的。
越是深思,沉默的大黄蜂越是攥紧拳头,想要破坏些什么东西发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