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张小辫儿便被姜丛叫醒了。
外头有公差来寻，马大人命令张小辫儿火速前去听令，说是灵州城出了奇事儿。
前一天粤寇利用掘子营炸了城墙，虽然城墙坚固没有损坏，但城南墙边一片民房被震塌了。
昨夜团勇清理废墟时，发现地下被震开一条大缝，不断往外喷涌了许多白茫茫的云雾。
等到今日早上，白雾依然凝聚成十数丈高，白雾中还隐约可见一座古塔的影子。
虽然白雾缥缈变换，可这十六层的角玲珑宝塔却十分真切，甚至能看见椽檐崩毁剥落之处。
姜丛和张小辫儿赶到此地时，已经红日高悬，浮云净扫，四周碧空无际，如镜如洗，唯有那团形如高塔的云雾聚而不散，显得奇诡难言。
所有人都在看这奇妙景象，连城外的太平军都停下了叫阵，人人遥望城内，心中骇然。
灵州城里也是一时间人心惶惶，谣言四起，有的人说是震开了什么妖洞、鬼府，有的说那是地底怪蟒吐雾。
反正没人敢下去探路。
张小辫儿昨夜刚在人前露了脸，这不就被惦记上了。
马大人拉过他道，咱们张牌头艺高人胆大，出了众的眼明手快，而且更是怀有异术在身，只要下去探明塔影白雾，不论金银官位统统封赏。
要说张小辫儿也不傻，叫人哄两句就去当冤大头。
可财帛动人心，况且他眼下还有姜丛在身边，胆子不由大了许多。
思来想去，还是要先问问姜丛的意思。
“姜仙师，这塔是下得，下不得啊？”
张小辫儿报了马大人，说自己要考虑一二，转而凑在姜丛跟前儿小声说话。
马天锡这才注意到这个青年，二十出头的年纪，面白无须，五官俊逸，一身银丝白衣不染尘俗，端的是飘逸出尘。
见到白雾云塔也不像别人般大惊小怪，和张小辫儿说话时，面色沉静如水。
和姜丛确认过后，张小辫儿立马跟马大人答话，他愿意进去，而他的表哥姜丛也会跟自己一起进去。
马天锡不由对姜丛更加注意，但他心知此时正值粤寇围城相攻，乃危骇之际。
眼下最要紧的事情便是堵住城内悠悠之口，不然不等太平军攻城，城内必有动乱。
于是好生鼓励了张小辫儿和姜丛一番，只道：“张牌头你今日下去，若探明底下的情形，然后安然回来，本官今后必然抬举重用于你。”
随后又派兵把守四周，驱赶闲杂人等。
留下一队团勇听候张牌头调遣，马天锡随即离开，去处理其他要务。
实则悄悄吩咐了人去查姜丛的来历。
而这边儿张小辫儿虽跟马大人夸下海口，实则心中十分忐忑，叫团勇们准备了绳索、哨棒、灯烛等一应东西。
又许多回去换了黑蝉夜行衣，抱了月影乌瞳金丝猫，收拾利索了才返回白雾塔影。
四周废墟已经被清理干净，往裂隙里去雾气浓重，常人看不出深浅，可姜丛却看出这白雾不过是寻常水汽，裂缝中应当有个十分水汽浓郁的泉眼。
照骨镜在此隐隐有所震动，是以他才如此干脆，鼓动张小辫儿答应下地之事。
张小辫儿来了之后叫手底下人点了两盏灯笼，和姜丛一人一个拿在手中，埋头进了浓雾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