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红绥今儿给姜丛讲的元猛极出名的一件事儿,“惧内”!
元家那位少奶奶可是位“女中豪杰”,长得狮鼻阔口,大脑袋、大屁股蛋子,粗胳膊、粗腿,皮糙肉厚。
说起话来嗓门儿又粗又亮,在家里成天吆五喝六,让元猛往东他不敢往西,让他打狗他不敢撵鸡。
元陈氏一瞪眼,吓得他如同蝎虎子吃了烟袋油子——净剩下哆嗦了,所以得了个绰号叫“窝囊废”,又叫“废物点心”。
这也是没辙,元陈氏是下嫁,带的嫁妆赶得上元猛半辈子的俸禄,元猛当然不能软饭硬吃。
元陈氏还不像别的家庭妇女,只知道低头干活儿,她性情彪悍,里里外外全拿得起来,把元猛收拾得服服帖帖。
早上红绥跟枝宛出去吃炸馃子摊儿,正好元猛跟一群衙差巡完夜收工,坐了两桌子吃咸豆花和卤汁炸锅巴。
她们出去玩儿都是变换了形容的,并不惹人注目,没吃一会儿呢,就看见元陈氏风风火火的冲过来,拎着元猛的耳朵就往回扯。
嘴里还嚷嚷着:“一份工挣不了几个钱,老娘嫁给你,日里见不着人,晚上还睡冷炕,还不赶紧跟我回家去!”
一群人老少爷们儿对此景习以为常,红绥当个笑话拿回来讲给大伙儿听。
姜丛对此倒没什么想法,虽说他将来必然不是个耙耳朵,但他也不歧视此类男同胞。
毕竟怕老婆这也不算什么天大的丑闻,咱往回数个几百年,怕老婆的英雄豪杰屡见不鲜。
比如前朝开国的猛将常遇春,马上步下的能耐何等了得?
马踏贡院墙,戳枪破炮,扯天子半幅龙袍,酒泼太师,杯砸怀王,单膀力托千斤闸,摔死金头王,撞死银头王,枪挑铜头王,鞭打铁头王,二十七座连营一马踏为灰烬。
人称“怀远安宁黑太岁,打虎将军常遇春”,可谓名标青史,却单单怕媳妇儿怕得要死。
有一天就因为常遇春夸了婢女一句“好白的手”,赶等下了朝回来,媳妇儿二话没说递过来个锦盒,打开一看,里边有双血淋淋的女人手,吓得将军大人头发根子直往上竖。
人家元大奶奶又没有剁手,只平时给元大立个家法,三天两头换换扫床的笤帚罢了。
……
可没过多久,这元猛居然长进了。
半个月的工夫,抓了两个大贼,一个城西专进大姑娘闺房的采花贼,一个城南专割大老爷钱袋子的快手千。
红绥回来给姜丛讲述的时候,说那元猛跟如有神助似的。
在大烟馆子里逮住了采花贼,正是对方吸得迷迷瞪瞪的时候,毫无还手之力。
那快手千正在家里数钱袋子呢,被元猛摸上门一把擒获,手都打折了。
连立了两件大功,元猛不光得了上头的赏,还升了巡官,从巡街的小喽喽变成了二十几人小队的巡街头头。
这元猛正是春风得意呢,就连元陈氏每日也不上炸馃子摊儿来逮人了,逢人就有笑模样,只道是“我们家窝囊废土箱子改棺材——成人了!”
可不过一个多月,城里就出了件大案子,城西开染布坊的刘家造人灭了门。
一家三十二口,主子、仆人带小厮,连后院儿的狗和老爷的鹦鹉都没放过,一刀一个,结果的的干净利索。
要说这案子虽大,本也跟元猛这么个小巡官关系不大,可他也不知是走运还是倒霉,晚上带队巡街正好和案犯打了个照面。
城西多是深宅大院,商贾家宅云集,姜丛的铺子住所也在这块儿,安静雅致。
刘家那还跟姜家隔了六个巷子,周围是一块松林暗巷,隔开几户人家的院子,入了夜林子巷子都是漆黑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