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
不脱。
脱。
脱吧!
反正只是脱个外套装装样子,是男是女都和她没什么关系。
李一格也不嫌弃,眉头都没皱上一下,手脚麻利地换上了对方的衣服,有样学样地举起旗幡。
她刚站起,便听见一阵凌乱的脚步声。
“道友,发生何事了?此地怎有灵气波动?”
李一格捏住鼻子,瓮声瓮气答:
“无事,刚撞上了一只不长眼的小老鼠,已经解决了。”
言罢,抬脚一踢,尸体便落入浮琅河,发出“嘭”的一声巨响。
鬼修对人命向来视如草芥,见李一格如此做派,没有任何质疑,转身便要走。
李一格松了口气。
不等她这口气出完,那人又折了回来,李一格的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
“还有何事?”
那人敲敲旗杆道:
“今晚可是替大宗主遴选弟子的重要时刻,切莫引动灵力扰乱阵法,坏了大宗主好事。”
李一格轻哂,摆摆手,大摇大摆地往城门走:“知道了。”
有惊无险。
甩开巡逻的鬼修,李一格才敢搓一下手心的汗,小声叮嘱:
“师姐不要冲动,进城之后,听我安排,可以吗?”
明亮的灯光下,少女身穿灰布麻衣,眼中映出暗淡的月,却分外明亮坚定。
宋惊木满腔的杀意渐渐平息,在那条平稳安谧的长河里镇定下来,融进了沉静的水波里:
“好。”
*****
城内张灯结彩,虚浮的灯火降到地面,化为躁动不安的喧哗。
“听说了吗?这次参与遴选的可有不少名门正派的弟子呢!”
裹挟在人流中,李一格冷不丁地听见了一句八卦:不少?
“嗐,正道的那帮蠢货目中无人惯了,总以为自己就是天下第一。这不?前两天还有几个天长宗的青瓜蛋子跑来,叫嚣着要把咱们鬼界一窝端了呢。”
此话引起一阵嘲讽的嬉笑。
就是不相熟的路人,此时也停下脚步,尖酸刻薄地讽刺起了正道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菜狗。
李一格耐心等了一会儿,也没能触发系统的任务提示。
是因为她正有任务在身吗?
没了正确的错误答案提示,李一格不敢多加逗留,拽起宋惊木右手,根据她在自己手心划的方向赶路。
——有点痒。
穿过长街小巷赶到齐云楼下时,手心的痒意已经到了难以忍受的程度。
李一格忍不住压低声音回头问:
“师姐,你挠我干嘛?”
一贯直来直去的宋惊木和她绕起了弯子,声音淡淡:
“师妹这是何意?我们要去齐云楼,师姐不过是替你指路罢了。”
李一格被这人无语住了。
师妹?
去齐云楼?
操控旁人思想好歹先把存档读完吧,怎么能漏这么大的破绽。
她松开手指,下意识小狗甩毛似的抖抖脑袋,止住钻心的痒意,冷声问:
“你在哪?”
对面的人有一瞬错愕。
惊异的目光透过宋惊木的眼睛直射而来,里面闪烁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半晌,掌中粗糙的手突然一勾:
“小师妹,我们这是到哪儿了?”
“齐云楼。”
“齐云楼是哪儿?”
李一格:……
光顾着跟“大师姐”走,倒是忘记打听一下齐云楼是个什么地方了。
不过看外观,这齐云楼倒是像个茶馆。
雕梁画栋,清雅弦歌流漾于阁楼之间,顺着白色薄纱缓慢上浮,化进微弱的光点和深沉夜色里。
凝神细听,里头还有说书声。
——“说时迟那时快,大宗主使出‘星移步法’,身如鬼魅,穿梭虚实之间,避开那小子的万千杀招。不过几息功夫,这小子就已经到了强弩之末,之前那些骂人的话连半个字都吐不出来。
“大宗主见他仍是年少,心里一软,决定仍放他一条生路,许他今晚投于自己麾下,做咱们上九宗的乾派大弟子。
“那人见败局已定,假意归降,竟暗中催动渡劫大能所予的攻击法宝,直指大宗主面门——”
一阵惊呼。
又一阵惊呼。
李一格挠挠头,没听出这故事有多精彩,但很快就整明白了第二波惊呼的原因。
——高台之上,那个憨吧崽儿三师兄冲出重帷,跌落在地,衣衫褴褛,满身是血。
他跌坐在地,笑得依旧猖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