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水晚风送来怒堂主的亲切慰问:
“您坐稳了吗?”
李一格:“没有。”
这种对话每五分钟便会发生一次。
即使旗幡已经紧挨着窗户停了,李一格也不敢把自己的身家性命托付在薄薄一层的旗面上。
——这玩意还在抖呢!!!
“时间快到了,客人。”怒堂主道,“彩鱼灯一亮,上九宗弟子遴选会便会开场。”
李一格:……谢谢,但我再也不会凑什么热闹了。
正犹豫着要以什么姿势把伸出去的jio收回来,她脚脖子就被一只手抓住,向里一塞,紧跟着猛地拔到了窗户外面。
李一格:!!!
“周子猷我杀了你!!!”
三师兄幸灾乐祸:“这可是宋师姐的意思。”
宋惊木疑惑抬眼。
“啊,这遴选大会,归根结底还是残害我正道道友和无辜百姓,师妹就别耽搁时间了,以免造成不必要的伤亡。”
宋惊木沉默片刻,解释道:
“我没叫他这么……”
看李一格在旗幡上摔得四脚朝天,她扶额摇头:
“……这么催你。”
“坐好了?”
怒堂主迫不及待地抛出问句,没等回答,就“rou!”的一下发动了他的宝贝大旗,直冲云霄。
这玩意和地面几乎成九十度,宋惊木和周子猷还能靠灵力抓住,李一格就只能双腿盘着旗杆,死死地扯着顺滑布料,祈祷自己不会就这么摔个粉身碎骨。
她明明在“妈妈”的陪同下坐过一次过山车,当时一点感觉都没有,怎么会怕高呢!
这不合理!!
李一格迎风流泪,抵达齐云楼楼顶时,哭得涕泗横流,再也找不出柔弱可怜小师妹的影子。
怒堂主装没看见,收起旗幡,毫无人权意识地一扫,把三个乘客都拍到了楼顶上去。
李一格:你吗!
她擦擦鼻涕,决定说点什么报复一下:
“你好。”
怒堂主:?
“刚才我们话说了一半。”
“嗯。”
“我说差不多。”
怒堂主唇角微勾:“多谢客人赞许。”
“不,”李一格扬起脸,乖巧地任宋惊木擦净脸,恶狠狠地说,“我说的差不多,是和很好与不好都差不多。”
这话有点绕人,怒堂主一下没能做出反应。
她一字一顿:
“您的口才和车技一样——很、不、好!”
“听见了?”
一道凉飕飕的男声自身后响起:“还不谢罪。”
怒堂主单膝跪地,又向那人行了礼,抽出一柄灰色弯刀,干脆利落地削去了自己的左臂。
吐槽的快乐消散得无影无踪。
李一格闭眼双手合十,勉强自己不去同情跪着的这个修士。
——就是这个人,刚才照死里虐待了她又香又软可可爱爱的大师姐,罪有应得,罪有应得。
轻笑声响起,大宗主温声道:“他已下去准备开场事宜了,姑娘请坐。”
李一格这才睁开眼。
楼顶视野开阔,可将载燕城夜景尽收眼底。
如无群山遮挡,应能越过浮琅河,远眺天长宗。
此处布置得朴素雅致,一张木头小几,几案上隔着一面小旗、一盘生肉和一盏莲花灯。
大宗主箕踞坐于灰布蒲团之上,背靠绘了日出盛景的屏风,左右各陈一半人高的彩色花瓶。
屏风两侧,四名灰袍修士半圆形排开,都戴着遮起大半张脸的兜帽,身形都与怒堂主相仿,唯一能区分他们的,就是胸前的刺绣。
“这是喜、哀、乐、惧四位堂主。”
大宗主摘下面具,以表敬意。
他相貌清俊出尘,一副君子端方的模样,看着不像个鬼修,倒有几分得道高人的意思。
和周子猷相比,他更像小说里那些不食人间烟火、胸怀天下大义的剑修:
“先前冒犯了。”
他手一翻,掌心便多出一只流光溢彩的半透明杯盏。
四位堂主收到信号,身影一闪,便照搬了大宗主的桌椅摆设,另加了三副用具。
三人面面相觑,都在等对方先选。
李一格勇过之后,打定主意要夹起尾巴做人,索性瑟瑟缩缩地推了一把周子猷:
“师兄,你说怎么办呀。”
此举顺利为他吸引来了大宗主的关注,想起方才噬魂的痛苦,周子猷眼角抽搐,选在了大宗主的对面落座。
最远的位置被人占了,左右两边倒也没什么区别。
李一格正打算去右边的桌子,胳膊被宋惊木拉住。
她用气音叮嘱:
“小师妹,你修为不高,若是就此落座,怕是不好制衡于他。修士多惯用右手,我坐在那里,或许可以阻挡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