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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2 / 2)

外面的雨似乎有越来越大的趋势,像个人来疯的小孩子,越哄哭得越大声。

徐大顺追上来,说小江,咱去吃碗拉面吧,这附近有家拉面馆超好吃。

我说不了,还没到饭点,不饿,早点回去吧。

我们坐上回白露洲的公交车,车上人很多,不过我倒并不感觉挤,因为没人愿意跟我挤。我手扶着把手,看着车窗外,那两条竖幅是那么显眼,红底黄字写着“周年店庆,全场八折”的字样,可是路人多半打着伞低头赶路,似乎并没有人在意,亦或是这样铺天盖地的广告早已麻木了都市人的神经,很难令他们驻足了。

我问徐大顺,你站在上面怕不怕,有没有想过万一掉下来会怎样?

徐大顺只是淡淡地说:谁不怕死呢,就是因为危险,人家才给那么高的价钱,现在什么钱都不好挣啊,要不是我妈看病急等钱用,我也不愿干这个。对了小江,今天辛苦了,等拿到钱立马给你,那边财务要走流程,可能要过段时间。

我侧过头去,看着窗外,视线渐渐模糊了,我抬起手揉了揉眼睛,不知道是雨水、汗水还是泪水,总之滴到嘴里是咸的。

现实终究还是摧毁我那虚伪的自尊,原来现实中的自己是那么骨瘦如柴,弱不禁风。

那天我回到白露洲,向徐大顺借了手机,鼓足勇气给家里打了个电话,拨通后很长时间无人接听,我怀疑号码拨错了,打了第二遍,还是没人接,不知道家里情况怎么样了。犹豫片刻,我想还是给小薰打一个吧,只要能打通,就算骂我也行。可是我想了很久,居然忘记了她的号码。而我自己的号码居然能清楚记得,我拨通自己的号码,提示关机,或许这么长时间了,号码早就换成别人了吧。

那天过后,不知为何,我变得比以前沉默寡言了,与活力四射的夏天格格不入。我曾经是那么向往都市繁华,心有多大,舞台就会有多大。而舞台真的呈现在我面前时,才发现它并不屑于接纳我,我只是个躲在舞台底下的人,卑微地活着,任何豪言壮语、雄心壮志,在这个舞台上一文不值。

当我是个观众的时候,舞台上的一切是那么清晰,当我想站上舞台的时候,却难于上青天。然而许许多多像我一样的人都在努力挣扎着,有些爬上了舞台边缘,有些失足滚落下来,至于舞台中心的主角是谁?我不知道,因为现在的我,真的已经看不清舞台中央在哪,就连观众席都离我那么遥远。

有一天徐大顺无意中跟我说起一件事,说是一个美女打电话给他,问他是不是丢了手机,他以为是骗钱的,不过对方声音挺好听的,就跟她胡扯了一通,最后那女孩挂了电话。

我忽然想起了什么,赶紧抢过徐大顺手机,看见了一个熟悉的号码,是我丢失的那部手机。我急忙拨了回去,可是对方仍是关机。于是我发了一条短信:请问是你捡到我手机了吗,手机我可以不要,可以把电话簿里叫“小薰”的号码给我吗,拜托了!

没想到当天夜里,徐大顺跑来跟我说,刚又是那个女孩儿打电话来了,叫你回个电话给她,哎,别聊太久啊,我快欠费了。

我管不了那么多了,拨通了她的电话。

原来她是那天去徐州的长途汽车上坐我旁边的女孩,说是我的手机掉座位底下了,她一直想把手机还给我,可是不知道该怎么找到我,只能等我自己打过去,可是每天接到无数电话,都是问我去了哪里的,手机为什么在她那,她解释不清楚,只好白天关机,晚上再开机,看看有没有短信。她一直帮我续费,还开通了短信呼,据说前一两个月,每天晚上都能收到将近一百条短信,她都会傻傻地挑出一些陌生号码,回拨过去。

她把小薰的号码告诉我了,我给小薰打了过去,一阵彩铃声过后,我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喂,哪位?

我激动地半天说不出话,但是怕她会挂电话,只好颤颤巍巍地说:小薰,是我。

电话那头也半晌没有声音,我们互相沉默了约一分钟,最后小薰只是冷冷地说了句:我们分手吧,便挂了电话。

当我再次回拨的时候,电话关机了。

我有了前所未有的害怕和孤独,那晚我和那个女孩在电话里聊了很久,说了很多掏心掏肺的话,最后竟然很没出息地哭了起来。她只是默默地听着。或许这些话面对一个陌生人的时候,我可以无所顾忌,不用担心她会嘲笑我。

后来她劝我还是早点回家吧,可以去大学城找她,把手机还给我。

我问她:你可以把小薰也还给我吗?

她没有回答。

后来我给小薰打了很多电话,都提示正在通话中,或许是把我拉黑名单了吧,我给她发短信,向她解释,跟她道歉,求她原谅,最后只等到她一条短信:我的心已经被你伤透了,我不想听你解释什么了,那个女孩是谁也不重要了,你给我和你的家人造成太多伤害,你好自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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