煜瑀将目光看向秦明。
秦明也不矫情，立刻解释道：“我们法医经常会说一个专业术语，叫作加固行为。加固行为就是指凶手在杀完人以后，怕死者不死，而施加的一个确保死者会死的行为。采取这种行为的人，通常和死者熟识。在袭击死者之后，恐其不死，怕死者恢复意识后立即报案，自己就难逃法网。在这个案子中的两具尸体上，我们都发现了加固行为。”
“说说看。”赵局长的兴趣更加浓厚了。
秦明不慌不忙地喝了一口水，打开幻灯片，一边播放死者的照片，一边说：“死者王秀黎、俞莉丽的额头部位都有死后形成的、非常孤立的损伤。从现场重建的角度看，凶手在依次杀死齐传芝、王秀黎、苗正、俞莉丽、苗苗后，对现场进行了翻找，对自身黏附的血迹进行了清洗，然后又返回俞莉丽、王秀黎的身边，进行了加固行为。值得一提的是，凶手还特地把王秀黎翻了个身，一是为了看看她的面部表情或者探探她的鼻息，二来是为了对她的额头再来一锤子。”
“这个很有意思，那就是说凶手认识这一家人？”
“不，凶手只认识王秀黎和俞莉丽。加固行为就在于凶手怕死者还活着，因为凶手怕被认出来，既然他只对王秀黎和俞莉丽做出加固行为，那就说明他很自信，自信到即便其他人没死也不会认出他。”煜瑀说道。
“有道理！有了这个线索，我们就好摸排多了！一个媳妇和婆婆都认识的人，交叉面太有限了。”主办侦查员说。
“根据尸体上损伤情况的分析，以及对现场血足迹步伐距离的判断，法医部门和痕迹检验部门的意见非常统一，凶手应该是一个身体健硕的男子，身高可能在一米五左右。在南方的省份里，这种身高的人也不多吧，应该很好摸排吧？”秦明补充道。
林涛脸上也带着微笑，“不仅好摸排，而且好甄别。现场血足迹反映出只有一个人作案，而且这双鞋子有很多比对特征。只要你们找到凶手，翻出他所有的鞋子，我就可以进行比对鉴定！”
“凶手不会把鞋子扔了吧？”侦查员有些担忧。
“凶手既然有清洗的动作，加之一般鞋子都比较好清洗，我认为他没有必要扔鞋子了。”
会议室里开始议论纷纷。
主办侦查员若有所思地说：“俞莉丽有个好朋友就有这么高。这人叫什么刘峰亚，一米五。我们在调查俞莉丽的几个朋友的时候，找到了他。不过据说这人和俞莉丽有过一段感情经历，现在还藕断丝连，属于地下关系。所以俞莉丽不可能把这个人介绍给自己的婆婆认识啊，这可不符合常理。”
坐在角落里的一个侦查员突然涨红了脸，说：“等……等……等等，叫……叫什么来着？”
“刘峰亚。”主办侦查员说。
“就是他了。”角落里的侦查员克制住自己的结巴，“我是负责调查王秀黎生前社会关系的侦查组组长。我们也调查出了这个叫刘峰亚的人。王秀黎退休十几年没有找过单位什么麻烦，但是半年前，她回单位说给单位推荐一名驾驶员。现任的局长不敢驳老领导的面子，就把这人聘了，这个人就叫刘峰亚。”
“啊？”大宝叫出了声，“什么？王秀黎帮自己儿媳妇的姘头找工作？帮忙给自己的儿子戴绿帽子啊？这是亲妈吗？”
“现在不是讨论这是不是亲妈的问题，这个人的条件这么符合，无论如何，要作为现在的重点嫌疑对象。”陈诗羽插嘴道。
“那现在可以抓人吗？”侦查员有些蠢蠢欲动了。
赵局长倒是有些犹豫，毕竟抓错人的话，麻烦很多。
“根据死亡时间的推断，凶手是在六点左右进门行凶的，这个时间不是去一个热闹的居民区杀人的好时间，但是是一个容易敲开不熟悉的人家的门的时间，我说的不熟悉是指和这个屋子里大部分人不是很熟悉。这和刘峰亚具备的条件很相似，他只和俞莉丽熟悉，和王秀黎也只是数面之缘，这个时间点，他可以轻松进入死者家里。另外，凶手进门后，抓住保姆的衣领对保姆施加伤害，这个时候，保姆虽然没有回天之力，但是抓人之力还是有的所以我分析，如果凶手是右利手。”
“我明白你的意思。”赵局长看了秦明一眼，笑着说：“你这是在给我信心，同时也给侦查员甄别的办法。”
“我说的是可能有抓痕，如果保姆力气小，或者凶手皮太厚，也可能没有抓痕。”
“不管怎样，赌一把，去抓人吧。”
才过去一个钟头，主办侦查员就拎着一双鞋兴高采烈地跑进了专案组。
“狗日的，刘峰亚左手有许多抓痕，我看他怎么解释。这是他还穿在脚上的鞋子，林科长你要不要看一眼？”
林涛拿过鞋子，拿起放大镜看了一眼：“是他。”
他早就把那个富有特征性的磨损痕迹熟记于心，和实物鞋子做比对，对他来说只是小菜一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