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管了这么多年,对这些多少是晓得的。”刘大开笑嘻嘻道。
“我才当家没几年,田亩棉庄的事向来这些都是由张管家代劳。”苏临静慢吞吞说着,把话突然一转:“今日既然聊起来了,那我便顺便问问你,苏家枫泾棉庄的棉产一亩有几何?”
这边话音刚落,一旁的张五财脸色就变得极难看,刘大开一瞧不对劲,立马把嘴巴闭得紧紧。
“刘大开,我正经问你话,你总看张管家做什么?莫非你要答什么话都在张管家脸上写着了?”苏临静故意道。
这下张五财的脸色更难看了,他冷冷看向刘大开,教训道:“静老爷问什么你便答什么,磨叽什么?”
说着,又对苏临静淡淡解释道:“静老爷您别见怪,他一个乡下泥腿子,见了东家便说话磕巴,即便做了庄头也上不得台面,当真是白抬举他了!”
刘大开听出张五财的言外之意是叱责他答了不该答的话,要拿他开罪,登时又惧又急,百口莫辩:“这,这……小人我……”
苏临静笑笑,不咸不淡说道:“我不过拿他取笑一句,张管家又何必唬他一个乡下人?看他吓得,言语越发不利索了。”
她拍拍刘大开的肩膀,“你莫怕,你若能解了我的惑,回头我定奖赏你。”
“听到没?”
不等刘大开答话,张五财先行开腔,义正词严对他道:“静老爷这是要提拔你,还不快把知道的都说出来!”
“是,是,是!老爷问话,小人当然是知无不言。”
自知捅了娄子的刘大开支支吾吾遮掩道:“只不过,老爷问起的枫泾棉庄小人在那里确实管了两年的事,但各处棉产各年不同,今日乍然问到,小人现下有些记不清了,还请老爷能准许小人回去翻看记档,再来回话。”
“连个大概也记不得了?”张五财直接越过苏临静,厉声呵斥:“不中用的蠢货!要你何用?”
刘大开挨了张五财劈头一通骂,像个小丑一样畏畏缩缩垂手站着,陪着笑脸连连道:“管家教训得是,管家教训得是,是小人无用。”
见此情形,苏临静脸色一沉。
张五财这厮真是放肆,当着主家的面都敢这般作威作福压制底下的人,可见这些年他是何等肆无忌惮,难怪苏家的奴仆庄头们都只知张五财,而不知有东家。
苏临静本想从刘大开嘴里问出点东西,如今一看,这条计划是行不通了,这些年张五财不仅把主家吃得通透,还将底下的人制得服服帖帖,而且这些人与他都是一条船上的人,轻易根本不可能出卖他。
可恶,看来要想讨回孩子的奶粉钱还真不容易。
苏临静心里暗骂。
“罢了罢了。”苏临静摆摆手,一副息事宁人的语气说道:“枫泾的棉庄早就转卖了,不提也罢。”
刘大开这才松了口气,抬手擦了擦脑门的汗珠,东家这几番话问得,可把他吓得比被日头暴晒还辛苦。
“远的不提,那我问个近的。你跟我说说朱泾这两年的棉产有几何?”苏临静看向刘大开,紧紧盯着他:“这个总该记得吧?”
“记得记得!”刘大开连忙应道。
张五财把人领过来之前,为确保不露馅,早就让他提前做功课把账目熟记,专等着苏临静问这话。
“去年阴兹天多,日照不佳,棉庄每亩棉产合一百九十斤。”
“哦。”苏临静煞有介事假装思考了一下,“怎么我从织户的支取账目上看见,记的分明是二百一十斤呢?”
闻言,张五财脸色骤变。
刘大开脑门上的汗更多了,他在心里暗暗叫苦,来之前张管家分明交代了,这东家是个草包蠢货,让他糊弄几句就行了。哪知道这般难缠?
“这,这,这定是账房先生记错了数。”
苏临静摸摸下巴,一脸严肃:“啧,看来这个账房先生是个人才,我得见见他才行呐!”
“你说对不对,张管家?”
作者有话要说:
①日头:松江方言,太阳。
②露台:松江方言,晒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