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旭日高照,东院摆饭。
苏临静与江远宁同坐一桌,各自吃饭,互不搭理。两双筷子在半空伸过来伸过去,途中一个眼神对视都没有。
碗筷稀小触碰的声音,夹在两人之间大段大段的沉默里。
也许是昨天太过折腾,今天江远宁胃口非常不好,油的、重的一概不想碰,最后夹了几筷子清炒白萝卜对付,吃在嘴里又觉寡淡,一顿饭吃得总不如意。
苏临静偷瞄了一眼吃饭吃得一脸苦大仇深的江远宁,试探地问:“今天是约定交货的日子,吃完饭我们一起去见秦福吗?”
江远宁只闷头吃饭,不吭声。
“这生意是你谈下来的,细节我不清楚,秦福要是坑我怎么办?”苏临静卖惨,“整个松江府城都知道我是地主家的傻儿子,我一个人去的话,肯定会吃亏的。”
她说着,凑近脸到江远宁面前:“我的好太太,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帮帮我吧?”
江远宁却看也不看一眼,“我身体不舒服。”
听是这个理由,苏临静也不开玩笑了,扭头对英儿问:“今天郎中什么时候会过来?”
“约的是晌午饭后。”英儿答。
苏临静回过头,看着焉焉巴巴的江远宁,心里有些担心,毕竟怀孕辛苦她是知道,“哪里不舒服?古代的医学不比在现代,你如果身体有问题一定要告诉我,我虽然不会看病,但孕妇的事我多少有点经验,也许能帮得上。”
说完,怕他多想,又补充道:“我是纯粹关心你,不是为了孩子不孩子的,现在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而且,孩子现在在你肚子里,你再怎么不想接受,也得认真对待它。”
“怀着孕时落下点什么毛病,在明代可不容易治好。”
苏临静苦口婆心,连哄带吓,说了好大一串话。
江远宁却只是给她个幽怨的眼神,刚才他那话只是因为胃口不好,加上心情糟糕,随口找了句话搪塞她罢了,没想到她就吓得这么紧张兮兮的。
不过不知为何,他阴郁烦闷的心情似乎明亮了几分,他停下筷子,板着脸赶她:“都什么时辰了,你还不去给秦福交货,在这里磨磨叽叽的做什么?”
“你真的不和我一起去吗?”苏临静再次确认,“你不怕我中了秦福的套路,把苏家赔光吗?”
实在没胃口的江远宁干脆放筷子不吃了,他漱了口,净了手,回身进了里屋。
苏临静也跟着放了筷,“你怎么就吃这么点啊?是不是没胃口?你有没有特别想吃的?我给你弄来。”
“苏临静,你好烦。”江远宁一脸嫌弃,“能不能不要顶着老子的脸,一直婆婆妈妈啰里吧嗦地说个不停?”
苏临静一本正经:“我关心我老婆,怎么能说是啰里吧嗦呢?你现在害喜,总不吃东西可不行,身体会受不了的。”
“烤麻雀怎么样?怀孕都会想吃奇奇怪怪的东西。”
苏临静若有所思。
江远宁正想把她揍一把,却望见外面吴平进来了。
“老爷,太太,秦爷那边来人催了。”
苏临静再次看向江远宁,“你真的不去啊?”
“滚!”江远宁把两份合同扔到苏临静怀里。
苏临静拿起合同,翻了翻,笑了。
嘿,刀子嘴豆腐心。
——
苏家仓库,工人们打着绑腿,忙忙碌碌往外搬运着袜子。
秦福研究了一遍合同,惊叹条款如此清晰详细,双方的责任义务都平等保障,却又与他以往见过的都不同,忍不住夸赞道:“不知这商契是出自哪位师爷之手?拟得如此详尽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