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真的,我已经记不起年少时候晚上和他偷偷溜出来相见的心情了,被拉着下楼的时候,努力的回忆,回忆,除了能记起一些细枝末节的情节外,其他一点都想不起。
忐忑?不安?兴奋?激动?任何词都无法准确的代入那时的心境,倒是觉得,似乎一开始就这样心安理得的被他牵着走的。
望港的废墟荒芜的像个坟茔。或许这里本来就是个坟茔。
“忘记带个手电了。”下了车梁周承无限懊恼的说。
的确,这里离湖边还有段距离,除了能看到花圃一点光亮外,一片漆黑。
“熟门熟路,闭着眼睛都能走过去,带什么手电啊。”我拉着他望花圃的方向去。
“不去花圃被我爸知道要去夜泳,非骂死不可。”
我想想也是,两个老小孩,做这样的事情,不骂死也会被笑死。
两个人绕了一圈,高一脚低一脚的下了湖堤,拨开厚厚的芦苇,终于到达了那块大岩石。
“我以前最喜欢带你来这里,你知道为什么吗?”
我轻轻的摇摇头。
“三月共赏啊。”他指指天上的圆月,还有湖中圆月,微微颤颤的,仿佛从水底升上来似的,“但是最好看的是我身边的月亮。”
轻轻的把我揽向他。
“以前可没有这么油嘴滑舌啊。”我打掉他不安分的手。
“以前小,很多真话不敢说出口。这可是真话,天地明月望湖可以作证,还有小岛……月儿你看小岛。”
被他这么一说,我也望向了小岛。
岛上有隐约的萤火,一团团的飞舞,时低时高,时明时暗,如泣如诉,看久了,耳畔似乎都能听到悠扬的曲调声。
两个人静静的换上了泳衣,悄悄的下了水,轻轻的向小岛划去。
岛上的萤火似乎在举行一项仪式,像是长袖善舞的女子,向明月祈祷。
游到一半梁周承停止了,岛上一人高的杂草丛中,似乎有影影绰绰的生物在移动,借着微弱的萤火,能分辨出还不止一两个。
风声,水声,夹杂着虫鸣声,组成了一种从未听过的声音,像是成千上万的人在低声部咛唱,从很远很远的地方,穿过了很多重阻碍,传了过来。徘徊在了半空,不断的萦绕,像是一种无奈的哭诉,又像是一种无助的祈求,越是用心听,越是感觉胸口成千上万只蚂蚁在噬咬……
梁周承做了个手势,牵着我无声的潜入水下。
月亮把水底照得通透,墨绿色的水草幽幽的在水底随波摆动,像是杜美莎的满头蛇发蓄势着就要朝我们冲了过来。
我指了指左前方,梁周承轻转了下身,向湖沟的方向游去。
湖中平静,平静得有丝怪异,或许说死气沉沉,像是有种暗藏的力量蛰伏在四周,压得我胸口胀痛。
越往湖沟的方向下去,那里更是一片黑暗森林,隐约的黑雾笼罩在上面。原本那些发光的水草,被压得岌岌可危,如狂风中的火烛瞬间将要熄灭。
我想继续下潜看个究竟,却被梁周承拉着往上跃出了水面。
湖面的月亮瞬间被我们搅得七零八落。
我喘着粗气望着他。
“别去。”他没有给我任何反驳的机会,拉着我往回游。
我搭着他的肩头,随着水的浮力和他律动,不费任何的力气身体随意的摆动着,像一条天生就生活在水中的鱼,可是我是条不是哪里都想去的鱼,要做就做条深水鱼,那里肯定有比浅水更好玩的地方。
湖底的墓场就不用说了,要探险的话就要到湖沟去,那里的水草,今夜看来是那么的诡异,比之前看到过任何一次诡异,像是在酝酿着什么,酝酿着什么呢?
若我是条鱼就好了。
不对,鱼呢?从我下水到现在怎么连条小毛鱼都没有碰到啊?
我深吸了一口气,滑下梁周承的肩膀,又潜下了水,目力所及,湖水越发灰蒙蒙,从湖沟方向有团黑雾已经向四周蔓延,甚至能模糊的看到几团黑影迅速的向小岛的方向游去,那绝对不像是水中生物的样子,我连忙转身也想跟上。
可是手臂被绊住了,梁周承拉着我往回游。
趴在大岩石上,他气喘吁吁的说,“什么时候都是这样不老实,睡了一个下午精力这么充沛啊。”
我没有理他转头望向小岛,一明一暗的荧光还在,只是比之前暗淡了许多,更像是小时候看了萤火虫聚会,草丛里扑腾了几下,飞出几只大鸟,又惊得几只野鸭落下了水。
我像梁周承说,“湖水有点奇怪。”
“有什么奇怪的,已经到了中秋了,天气越来越冷了,水也会暗点。”
我点点头,有风吹来,猛得打了个寒颤,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我连忙爬上岩石裹上毯子。
“快擦干了,穿上衣服,小心感冒了。”梁太婆在边上不断的啰嗦着。
抬头望着天上的月亮,低声说,“一年又过去了,游泳要等明年了。”
“若想来,哪天把逍遥支走,我再偷偷的带你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