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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听风谷(2 / 2)

前不久还叫嚣的裕禄此时已然是吓得不轻,但纵使如此,他还是硬撑着放话说道。

“不错啊,比刚才那些虾兵蟹将,你倒是有点本事,那我也认真和你过两招。”

料定对手是个比自己要强的武者,裕禄却不打算跪地求饶,毕竟对于他来说,但凡敢闯入听风谷方圆数里以内的人,都绝非什么善类。就算今天能够借着求饶逃走,来日说不定他再来听风谷,到时肯定也不免一战,既然怎么都要打一架,不如现在就摸摸对手的底子,倘若敌不过,那也只能怪自己学艺不精。

一边如此想着,裕禄体内的内力便开始灌入赤瞳、梓树两剑之中,驾车人并没有急着出手,只以平静的口吻,淡出了两个字。

“败类。”

败类?

先是一阵诧异,随后,怒火压倒了恐惧流窜在了裕禄全身的血液当中。

“明明是你们扰人安宁,现在反到说我是败类?”

“多说无益。”

驾车人再度拿起关刀,只见他动作不紧不慢,刀锋抵在地上用力一划,一道无形刀芒,不,应该称之为刀风,骤然向着裕禄袭来,这一次刀风不偏不倚正对裕禄眉心!

本以为这次有所防备,自己应该可以躲得过这一击刀风,可那刀风实在太快,快的就算裕禄看清了驾车人的抬手,却根本来不及避让那刀风。

“来不及了!”

眼看扬起的黄沙转眼逼至身前,裕禄却只来得及做出一个屈腿的动作,就在这紧要关口,忽然一阵劲风卷来直迎刀风而上,虽说速度上这后来之风比不了那刀风百分之一,但力道却非同小可,只见两风对撞的瞬间,一口气浪骤然炸散,伴随震彻峡谷的巨响,裕禄身前不远的沙土地竟断裂做了无数碎沙裂石,黄沙更是漫天飞舞,久久不能消散。

“千百花第五式 —— 挽枝乘风。”

不远处的驾车人皱起眉头看着遮天蔽日的沙尘,而在另一边的裕禄则是在一阵惊愕之后面露喜色,出手相救的不是别人,正是那日夜逼自己精修武艺的粟螺姐!

“人家帮你击退了追兵,你非但不言谢,反而还大打出手,试问你这种人,有资格说别人是败类吗?”

虽说是女声,但无论是其说话的语气,还是言辞的大义凛然,若臆想这声音的主人,恐怕非得是一副将门后裔,孔武有力的悍女子形象。

可当黄沙渐消,先出现在人们眼中的,是一个肢体纤细身材高挑的身影,待沙子尽数散去,这女子的容貌也显露了出来。

乌黑的掉马尾,似溪水般的垂颊鬓发,女子身着大红衣裳,衣裳左领口紧贴她的锁骨而下,右领口则脱至腰间,在大红衣裳下的长袖内衣被挽至肘部,袒露的小臂虽然纤细但却不显娇弱,光从这幅打扮来看就隐约能感到一种一般女子没有的豪气。

这个女子就是粟螺,她长得清秀,但眉宇间却有着不输给将帅士卒的英气,只见一杆红杆青锋的长缨被她别在腰后,整个人看起来竟让人感到帅气无比,眼见救兵赶到,裕禄长吁了口气,但随即就觉得脸上一红丢了面子,想想自己一个男人,危急时刻却要仰仗自己的姐姐,一个女子来救自己。

粟螺就没想那么多了,此时她与驾车人四目相会,单手紧握的长缨也是蓄势待发的架势。

“帮忙击退追兵?还要让我言谢?”

驾车人以平静的口吻回应着粟螺的逼问。

“你搞错了吧,我要杀他跟这些事毫无关联,站在你身后的那个人,他杀人只为一时畅快,在他手下人命就就如草芥一般,这样不分善恶就先定下了别人生死的人,不是奇武的败类还能是什么?”

乍听之下这个驾车人的话不无道理,士兵杀敌为国家大义,侠客缉盗是为了铲恶锄奸,衙差捉贼为的是伸张正义,而裕禄杀人却只为泄愤,照这么看,裕禄的做法确实与恶人无异,但其中的内情当然是这个驾车人所不知的。

“我看搞错的人是你,听风谷发生过什么,他又经历过什么,你根本一无所知,还摆着一副仗义的嘴脸说三道四,你以为自己是谁。”

粟螺和驾车人不停的相互指责,其实这看似口水仗的外表下,隐藏着的是高手对决的谨慎。

驾车人和粟螺都认定对手和自己实力相当,而在这种不知对方根底的情况下,贸然先手势必要为自己莽撞付出代价,他们相互讥讽,是为了逼对方先一步出招,露出破绽。

可过了老半天,粟螺和驾车人所表现出来的冷静和淡定终于让观众们都焦躁了起来,眼看争论的话从大意道理转变成了具有人身攻击意味的辱骂,二人仍旧不为所动,各自在脑海里整理着刺激对方的言论,待到什么“穿着绿色盔甲的绿头苍蝇”和“坦胸露乳的暴露狂魔”等话相继而出时,旁边的裕禄终于看不下去了,当然,看不下去的还有那马车里的人。

“狄邱。”

马车的帘子被掀开,一个身穿朝服,头戴方形官帽的老头从马车里走了出来。

这老头年事颇高,满布皱纹的脸上已找不到一点富有生命力的颜色,从头发到胡子,就连那两条眉毛都已是雪白色,可人虽老,神犹存,特别是这老头的双瞳,不仅焕发精神还凶相毕露,看着甚是厉害。

“主公有话要说。”

主公?听到这样的称呼,裕禄和粟螺纷纷有所惊异的看向了马车上的老头,而狄邱,也即驾车人,则是微微屈身向后退到了马车旁。

场面一时看静下来,只有风卷黄沙,时不时有呜呜响声,老头用不输给狄邱的锋利目光盯着粟螺姐弟,随后才缓缓开口。

“我家主公连夜赶路,现在迫切需要一处住所过夜,你们速速带路,把我家主公接去听风谷内好好休养。”

老头话音一落,裕禄和粟螺都是一愣,半响都说不出话来,而过了一阵后,裕禄挑着半边眉毛,表情夸张地对老头说道。

“你家主公的车夫刚刚还打算一刀砍死我,现在还想让我去捧臭脚?你老糊涂了吧?”

“放肆!”

老头的声音突然高了十几度,犹如虎啸狮吼般的嗓门吓得裕禄连连退后了几步。

“你个不识好歹的乡巴佬,我家主公金枝玉叶,给你脚捧那是你的荣幸,若不是非常时期,你连给我家主公当厕纸的资格都没有!”

厕纸 居然可以把人形容成厕纸,这老头到底是多看扁别人?

有生以来裕禄算是头一遭感受到语言的杀伤力如此之大!那老头高人一等的姿态竟可以把自己贬的如此渺小 对了,他形容什么来着?金枝玉叶?

突然留意到了老头话里的重点,裕禄的好奇心再次浮现在脸上,而在他一旁的粟螺早就有所察觉,此时已经开口询问起来。

“你家主公是女的?”

“放肆!”

又是一声吼,这回不仅是裕禄被吓到,就连忍耐了半天口水仗的粟螺都有些不耐烦的皱起了眉头。

“我家主公是男是女岂容你这个骂街泼妇生疑?也不照镜子看看你那黄婆嘴脸,还不速速回去收拾你的屋子给我家主公腾出床来!”

不好!裕禄心里大叫坏事,这老头说什么不好,偏偏要说粟螺姐是黄脸婆 这是打开地府大门的禁忌之词啊。

“我说,你个老不死的东西 ”

粟螺压低视线,在众人眼中仿若一股怨气从她身上蔓向四周。

“你说谁是黄脸婆,有本事你再说一次看看,老娘一巴掌把你打回娘胎里你信不信!”

“粟螺姐冷静啊!冷静!”

“滚!放开老娘,让我把他下半生的摆设(前半生的性福,身体的下半部分)捅出几百个窟窿再吊到悬崖上去喂鸟!!”

明明是两方对峙,裕禄却拼死抱住了已经瞳孔涣散,面露凶煞的粟螺,这其中缘由也只能算是裕禄一个人的苦衷了吧。

正当这番吵闹变得愈发不可收拾的时候,马车的帘子突然有了动静,老头见状立马走下车去,毕恭毕敬地鞠了一躬。

“主公万安。”

一听是对方的头头要出来了,粟螺和裕禄不知为何便安静了下来,见车帘被掀起小小一角,一个头戴金簪,吊金饰的女童进入了众人的视线。

“这 这就是你们的主公,一个娃娃?”

裕禄看地目瞪口呆,只是这一次老头并未再大声吼叫,只是一直保持着躬身之礼,而狄邱也是单膝跪地面朝黄沙。

女童一现身,粟螺也不再大骂老头,在度过了短暂的惊讶后,她也算是恢复了那帅气的常态,一言不发的看着女童,这份宁静来的诡异,仿若这女童身边所环绕的气场压的人不敢唐突冒犯。

宁静过后,女童以稚嫩的嗓音开口说道。

“孤要征你们的房舍来留宿。”

只言片语,或者说,这根本就是一句有上文没下文的话,而且这话里的内容要比那老头的言辞还要霸道几分。

可即使如此,裕禄却丁点没有想要忤逆的意思,怎么说呢,明明没有感到什么特别之处,却心生顺从。

已然动摇的裕禄看了看粟螺,又看了看女童,不知为何他突然希望粟螺可以把他们留在家里过夜,虽说对于那个狄邱和老头子裕禄没有丁点的好感。

“唉。”

轻声的叹气后,粟螺扶着眉心摇了摇头,恐怕此时此刻,粟螺心里的想法与裕禄应该无异。

“好吧,就留你们一宿 跟我来吧。”

女童毫无表示,转身回到了车里,事情的发展已然出乎了裕禄的意料,但他却一句怨言都说不出,只是跟在了粟螺身后,默默地给这几个不速之客带路。

“谢谢你。”

那个引裕禄出谷的声音突然再次传入脑海,下意识的,裕禄回头看向了马车,摇晃的车帘阻隔着他的视线,但他心里突然有所察觉,那个坐在马车里,被称作主公的女童,就是这声音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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