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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赤沙篇(1 / 1)

?序曲

世界往往介乎与时空之间,相距恐在遥远更深处,而其间却有互通之所,意识流永远无法被阻隔,穿行于时空之外。我本是游离各世的孤魂,原名为宇,只当时还在众神之列。如今我来至平行世界的尽头,诸神称其桃源,又唤作流岚,我自石门而入,抛去肉身来此。而我们的故事早记不起初始,因而只从最先的记忆讲述。

这是个离奇的夜,黑暗把天衬的格外高而空。有只夜游的恶鸟落停于枯枝正看向廖伯和他的焰火。三天鏖战让大法师的学徒相继沦殁,他倚在巨石边,身边飘游的火渐渐失了形状。廖伯眼神越发迷离之时,脚下冒出一把锈剑须臾间已穿过他的胸膛,他看着持剑尸鬼眼洞里妖异的红,低声唤起圣焰,和尸鬼在光芒中消失了模样。自那时起,人类几乎失落了他们的所有魔法,可圣战后两千个春秋的岁月里,显然没有谁去在意。那个异族横行的年代,李华在诸神庇护下率同族开辟了属于自己的文明,国号为阳,这个男人也作为他们的王开始统治山脉以北这整片大陆。人们为他欢呼、喝彩、竖起雕像,李华是世人心中的英雄,也仅仅是个英雄,因为他当时并不懂得人心远比尸鬼更可畏。某个遥远而宁静的星空下,或者寻不到些许疏离月光,夜还落在世上,看着李翀守望在一座孤城,同先祖那般消磨着最后的生命。

赤沙篇

(一)

一望无垠的沙在阳光下散出层层热浪,沙城正隐匿于蜃楼海市的更深处,与这死一样荒芜的土地格格不入。

“景先生,我们去钓沙鱼吧。”孟尝,沙城皇族最年少的王,对沙漠有种与生俱来的向往。“殿下,下个空漏时(用沙漏的计时单位)我们就能出城了。”景将沙推平,教导孟尝书写,作为赤沙鲜有的长寿者,他在庶子位已逾五十载,教化过两任君主。时下铁匠铺的铿锵声被风带向远方,随世间诸多喧嚣一道散入无尽的沙洲,连同祈祷湮灭于千年不变的风声中。

“我日后能赢得世人的尊敬吗?”孟尝在沙盘中心,写下一个“德”,依然透着些许生疏和稚嫩,“殿下,那是我的职责与希望。”景轻抚他的头并报以微笑,在孟尝眼里,景近乎于家人而非师长。他常给自己讲述视线之外的世界。在沙漠尽头,有很多的水,抵过千万个月亮湾,人们称它做海,里面游起数不尽的大水母,有些甚至大过整个赤沙城。它们日夜在水面漂流,如岛屿般,也住有我们一样的人,常驾骑飞螳螂去猎捕,如今最大的水母和其他同类连结成岛群依附于暗礁之上,即为“瑶琳”。向南是座冰封的大陆“幽谷”,传说更深处,栖身着圣战里败退的妖邪。“幽谷”常年一如凛冬,衍生出许多恐怖的流言。往西越过海洋,碧波托起一块翡翠,草原同森林的绿绵延万里,这是景的故乡“灵魅”,他告诉孟尝灵魅人最爱乘骏马飞驰,和猎鹰竞逐,在星空下畅饮,美丽且自由。“灵魅”的彼岸,却是人间最肮脏的国,“霾”(也称尸骨湾,相传港口的海湾一半的堆砌品为奴隶骸骨)黑色贸易汇流点,佣兵和罪犯的天堂。每谈及“霾”景总一语带过,并告诫尝万勿同别人问起。赤砂向北伫立着一道山脉,将沙与土分隔,北去既是“云中”“蜀”和“雷泽”,随处可见播种的土地,雨季时常在此停驻,把稻香埋进泥土,然而景并未提说一同葬下了许多亡魂。他的讲述总像春末湖畔轻柔的风,入夜时小藩王总在这暖风中睡去。此时高墙中的少年,怎见得外面的鬼怪和游魂。

烈日练就了沙民的坚韧,流沙中陷落的矿脉,是他们的脊梁,历代沙民以冶炼基座取代砖石,筑起房屋和外城的整道围墙,那些深红铁屑随烟尘而降落,也将这里变作世人口中的赤沙。这座城血一般艳丽,任凭千年风吹,不动如山,荒漠深处自然无法耕作,沙里满是隐匿的虫,于是虫是食物,是伙伴,是敌人,也是神明。曾有人说,你若能在赤沙存活,世间再无将你致死之地。

孟朗在花园摆弄着地蝨,自继位沙城君主,就少有这样惬意的时光,然而面具般的冷俊脸庞丝毫没有半点表情,只看到那仿佛能洞悉一切的深邃眼神,“这只地蝨怎么样?昨天尝送我的。”孟朗并没有抬头,“很威风,我们的皇子很有眼光。”慈航时下该不会有心思讨论这种问题,两国的使者让他焦头烂额,“我见过最大的地蝨可以轻易吞下一只郊狼,可要它离开沙子,被吃掉不过是时间问题。”孟朗站起身来,“今天两边又有了什么新花样?”“钟煦送了些稀罕的东西,权彧把酬金上提了四成。”孟朗忽然将地蝨的头拧下,扔在花丛里,“这一天终于还是到了,把景老师请到这里来。”

“陛下,我们的城在荒漠中矗立了五千载春秋,正是因为我们选择在纷争之外,别人眼中沙城都是最坚实可靠的盟友,但......”景微微抬眼看了一下孟朗,“景老师,您是想说沙城如若依然中立,就没有消亡的理由吧?”“陛下,我知道您忌惮蜀城的军队,恐怕在四国之中,没有谁能与之匹敌。”“老师,我不会忌惮任何东西。”孟朗的眼中掠过一丝凉意,只在刹那间景就跪伏在地,“陛下,臣万死。”孟朗转过身看向窗外,“景老师,看看外面的世界,分明就只有杀戮,我们早晚要直面战争。”“陛下,恕老臣冒犯,您是在拿沙城的命运做赌注。难道您忘了先王的教诲吗?流沙和城墙是我们是的生存的屏障,一旦......”孟朗抬手打断了他,“景,你还记得我们当年是怎么捕沙鲸的吗?”他转过身看着穆景的眼睛,此时景发觉一场浩劫即将降临。接下来的事,让景明白这劫难恐怕远超出了自己所想。“陛下,螺笛奉召觐见。”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慌忙站起身来,“陛下,难道说......”“景老师你可以下去了。”孟朗走进甬道,再次回头说,“今年皇城进贡的诸事就交给您了,让営和尝同去,两天后出发。”景只是站在那里,木雕泥塑般,沧桑的额头上,汗水正漫长过皱纹。

“先生,看我钓到什么了啊?”孟尝兴冲冲的跑来,手里拿着一个竹篓,景看向里面时脸上掠过一丝惊诧,那是条鹿角沙鱼,“已经一千年了......”,景喃喃的说,尝只是好奇的看了他一眼,接着转身跑回去,在飞驰的马车中放下吊钩。尝很喜欢吊沙鱼,其实所谓“沙鱼”并非真正意义上的鱼,这里将沙中的虫和鱼统称为“沙鱼”,甚至现在还有许多学者认为沙中不会有鱼,应该称作“沙虫”更为妥当,不过“沙鱼”一词仍然沿用至今,也是沙民主要的食物来源。至于“沙蛇”,是很受人忌惮的,只有医官和学士才有权捕吊,多为药用,因而对于沙民,它们是疾病和瘟疫的司掌者,断然不会去冒犯。孟尝的马车在热浪中模糊起来,景看着鹿角沙鱼,叫来侍从,“带我去伏苓。”

(二)

伏苓是赤砂南方的一处长城,绵延万里,将沙龙阻隔了千年。长久以来无数虫师于此守望至入土,每片流云的落影之下,都安睡着虫师的魂灵。沙城中昔日的显赫贵族,如今同奴隶和囚犯放逐在这不毛之地。地穴里的虫骸多半掩进沙土,正中一只巨虫显得尤为突兀,而螺笛此时正坐在那沙龙遗骸的口中,“景先生,您还记得这长城的由来吗?”螺笛侧仰在虫座上,貌似不经意的问着,却时刻注视着景的双眼。“沙城里连孩子都晓得,”他知道螺笛的用意,不过依然说了下去,“沙龙之乱,我们用了五百年赢下了这场战争,圣主筑起了长城作为疆界,将沙龙和我们分隔。”“你我应该都很清楚,”螺笛起身换为正坐,“长城是挡不住它们的,之所以那之后的两千个春秋再没有沙龙进犯,靠的就是我们这些虫师。”景看着他的眼睛,“这是你们的使命,你们是沙民的骄傲。”“哈哈哈......”笑声在空荡的地穴里反复徘徊,“景先生,我真的有那么恐怖吗?会让您这样的人心生畏惧?”“你不应该卷入这场战争,沙城的未来......”“够了!”景被他厉声喝断,“沙民的骄傲?沙城的勇士?”螺笛站起身来,“虫师流放到这里两千年,你我都知道个中缘由,落寞王族也总有重拾辉煌的那天。”景肩头一动,猛回头发现有只螂蛛正将毒刺对准自己的脖项,他下意识摸向胸口,“景先生,您的避虫玉恐怕对三流虫师才有效用了。”螺笛脸上挂着往常的笑容,螂蛛慢慢收起毒刺爬了下去。“你不必担心我的忠诚,如果我想......现在沙城的宫殿里不会有我之外的人。”景只看了他一眼,眼神中满是无奈。他转身走向地穴出口,“景先生,”螺笛叫的很轻,显然对方是听到的,景只停了脚步,并未回头,“你我都是棋子争辩不得,还是学会沉默为好。”螺笛说完,两人各自离去,徒留下越发羸弱的回响。

在沙城夜总是落的仓促,孟凝望着远方那几处明火,是南屏的部队。沙民的欢呼告诉他今天应该颇有收获,孟凝走出寝宫心绪却不曾平复,先前那一幕是个极危险的暗示。“陛下,南屏近来愈加跋扈了。”角说完暗自观察城主的反应,“如果宦官都知道的事情,还有必要告诉我听吗?”孟凝转过身,“给我个理由。”角明白时机已到,“陛下,士卿大人等候召见。”角这一笑很是奸险,杀机表露无遗。这晚虫师本应全部处死,密令书写完毕,盖印之际却被冲进门的孟凙一把拦下,“皇......皇兄......不好了,是大虫灾。”这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惊愕了,沙城古典记述第一任虫师有预言,沙漠深处盘踞了许多沙龙(巨型沙虫),沙龙进犯之日,将带来无尽的灾祸。

螺笛从梦中惊醒,身上的衣衫早被汗水浸透,又是同样的梦境,千年之前的那个遥远夏夜,史书不曾有过片字记载,但仿佛亲历般真实。他苦笑着,即便入睡能将自己带入时空之外,就如他所言,棋子本应任人摆布,何必陷在怨恨之中。猛然间,螺笛感觉到一丝诡异,伸手打开虫箱发现上层的飞蝗全部静默,其他虫也没了回应。然而随风飘起的窗帘之后分明就有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自己。此时螺笛的匕首早从腰间抽出,箭一般冲向那人,侧面打了道利闪,他翻身滚去墙边,额头传来一阵热辣,下流的血立时封住了左眼。此时灯火忽的燃起,螺笛所见与其说是两个人,不如用“鬼魅”二字更为贴切,近处那个一袭青衣,头顶牛角,脸上不知涂了什么竟辨不出五官面容,只一片混沌的黑,手中所擎的双斧还在往下滴血。窗边那个周身纯白,连同皮肤不见分毫血色,一对乌蓝的眼正看向自己手中的玉匣。“不用紧张,”白色鬼魅说话时露出鲜红的牙,“如果我真有兴趣,你已经是死人了。”他坐在窗台上转头看向圆月,“不知是何方高人?”螺笛的手依然没有离开玉匣,“在你们的世界里我有很多名字,”白色鬼魅缓缓站起,“但人们更多时都称我作神。”就在这一瞬,螺笛丢脱玉匣扬起大片紫色的尘烟,须臾间将两人吞没。“看来你还是不明白,”紫烟渐渐收缩并越发凝重起来,“我说我是神!”紫色不再氤氲,而是化成一颗黑球浮在白色鬼魅的手中,螺笛看着那颗球慢慢变灰,坠落,散作一丘余烬。

蚞在南屏大营同孟凙商议着如何应对沙龙,“它们在找城墙的薄弱处,”蚞在地图上指给孟凙,“如果在这里打开缺口,沙城就完了。”孟凙看向他所指的地方,“你能感知它们的目的吗?”蚞摇摇头,叹了口气,“沙龙的意识很奇特,我从未见过这样的虫,所感知的信息非常有限。目前可以断定不是因为月亮湾,虽然在沙漠中水十分珍贵,但水道并不很深,没有必要一定冲撞进沙城,虫是极智慧的,所做所为都有目的。”孟凙右手大拇指按住太阳穴,难以掩饰疲态,“毫无头绪的事就不去想了,正面迎敌你有多少把握?”蚞坐到他对面,“如果以南屏双翅虫师为中心,城防作侧翼配以硬弩,压住它们的先锋,我带所有三翅虫师在沙中设下伏蛊。倘若顺利,应该有机会反攻。可是毕竟沙龙数目众多,目前为止守城还不难,想直面它们恐怕只有五分把握,而且很是冒险。”“无论如何,在事态更严重前必须争取到更多,沙城本身食物就不多,我们决不能失去沙鱼。”孟凙把腰刀放在桌上,“三天以后我要看到沙民在城外捕沙鱼,我们绝不屈服。”

“这还不够,”孟凝离开王座来回踱步,“必须将沙龙驱除出我们的疆土。”在场的人面面相觑,没有一点声响。“你们就没有人能告诉我应该怎么办吗?”孟凝提高了嗓音,然而回音之外依旧是沉默。这时角在他身边耳语一阵,朝会匆匆散场,蚞和孟凙正等在后殿。“陛下,奴才有位门客或能解我沙城之围。”角在甬道中低声说,“蚞和凙不是有了对策吗?”孟凝转头看了角一眼,“陛下,沙城之围并不止沙龙啊......”孟凝眉毛一挑,“哦?带他来见我。”角弯腰低着头,在阴影中笑了,“陛下,此人现在听风阁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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