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在法律的边缘,在社会的边缘。
在江湖里,只有规矩、道义和恩怨。
不同的人,就会有不同的江湖。
三叔的江湖,已经有快四十年了。
四十年,看尽了多少的恩怨情仇?
四十年,尝遍了多少的人情世故?
四十年,遇见了多少的人来北往?
对于三叔来说,他是失败的。
作为一个男人,他更是失败。
家、事业,他没有其一。
没有家,没有事业,这对于一个临近半百的男人来说无疑是最大的悲哀,也是人生中最讽刺的事。
“家。”三叔坐起身,背靠着床头,他想到了那个带着孩子独过的婆娘,也想到了自己的孩子。
“都还好吗?”三叔看着门外漆黑的夜。
夜色凄凄,没有人能看到它的深处藏着什么?
很多年没有回家了!
三叔感叹着,老家应该变化不少吧?
没有人能回答他,三叔只能自己问自己。
三叔起身,慢慢走到门口,隔壁的屋子还亮着灯,住着六毛和其他几个男孩子。
三叔想到了好久没有来看自己的大姐,还有阿哭。
自己的女儿和儿子,岂不也像大姐和阿哭一般年纪。
二十年前,三叔从GX防城港来到H城时,他收留的第一个孩子就是大姐。
三叔的同乡几乎统治着全国各地的丐帮,每一个城市都有三叔的同乡。
每一个城市都乞丐,年幼残疾的乞丐。
他们收养和拐骗孩童,除了把健康的贩卖出去,智障或者一时出不了手的,就会做成模子,然后撒出去乞讨。
每一个三叔收留的孩子,三叔从没有贩卖和把他们倒过模子。
他没有成为自己儿女合格的父亲,但却是自己收养的这群孩子的父亲。
他没有无微不至的慈爱,只有严厉。
他走过太多的地方,见过太多的人太多的事。
他不希望自己收养的这群孩子如羔羊一样被人宰杀。
所以,他对每一个孩子都只有严厉,甚至不近人情。
一个严厉的人是不讨人喜欢的。
三叔深知这一点。
H城。
二十来年了。
一切都是那么的快。
人世间的变化本就很快。
对于三叔来说,这一切未免有些太快了。
今夕何夕?
月相依。
当大姐走进三叔所住的屋子时,她看见了三叔,也看见小路。
小路就坐到三叔的对面,大姐走进来时候,她已站了起来。
“师姐,你来了。”小路帮忙接过大姐手中的东西放在墙角的一张木工板做成的桌子上。
“什么时候来的?”大姐从袋里拿出一条利群香烟,拆了包装,拿出一包递给三叔。
“昨天就来了。”回答大姐的是三叔。
“师父说他想回家了。”小路给大姐倒了杯开水。
“回家?”大姐看着三叔。
“是啊,回家。”三叔拿起一个梨咬了一大口。
“怎么突然想起要回家了?”大姐看了眼站在门口的六毛,坐了下来。
“人,总是要叶落归乡的。”三叔叹了口气。
“你决定了?”大姐放下手里的水杯,双手合什,轻轻的吹了口气。
“决定了。”三叔站起身,走了几步,又转过身,“今天把你叫来,就是要告诉你们,以后都好好的找份事情做,别再这个泥潭里陷下去。”
小路没有说话,大姐也没有,站在门口的六毛已经离开。
“这些年,我已存了点钱,我给你们姐妹俩一人一半,你们拿去做个正经的营生。”三叔踱起了步子。
“我不要你的钱。”说话的是小路,“我自己有钱。”
三叔回头看着小路,又看了看大姐。
“什么时候走?”看着慢慢踱到门口的三叔,大姐问了一句。
“后天。”三叔站在了门口,呆呆的望着院内的一株泡桐。
“我们送你。”说话的是小路。
“阿哭呢?”过了好久,三叔忽然问大姐。
小路也看着大姐,她并不知道阿哭回来,也没有见到过阿哭,昨天来三叔也没有跟她提起过阿哭的事。
“阿哭回来了吗?”小路看着大姐。
“他去YN了。”提到阿哭,大姐总是很难平静自己,她拿起水杯放到嘴边,又放了回去。
三叔没有再说话,小路也没有再问什么?
大姐起身走到门口,抬头看了看夜空。
冷月如歌。
夜。
无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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