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吟片刻,她低声向冯贞道:“你悄悄派人回宫,到先前茜月那丫头住的地方搜一搜,把能找到的东西都带来。”
冯贞知道事情厉害,一点不敢耽搁地去了。
玉熙宫中,薛明月知道皇后已派人去搜证,却一点儿无法,她隐约知道毓坤还一直跪在殿外,忧心且焦虑,静默了一刻后,忽然听见屏风内有人咳了声。
原来是方才吃了药睡过去的皇帝醒过来,薛明月隐约瞧见屏风内有人坐起身,沙哑的声音道:“是……月儿来了?”
薛明月轻声道:“是我,皇上。”
皇帝叹道:“过来,月儿,让朕再看一看你。”
张皇后闻言气不打一处来,心中怒火滔天,感情之前她那些话都白说了,都这个时候这他竟还痴情,她倒当真没瞧出来,薛氏这小贱人原是有些狐媚手段。
薛明月心中酸涩得厉害,起身向内走,却被皇后身边的宫人拦了,
张皇后压着怒意道:“皇上不用着急,但臣妾查明白了再叙话不迟。”
她话音落下,便有内侍捧着漆盘进来,上面正放着个扎了针的偶人,那内侍跪地回报道:“这便是在储秀宫乾位搜出来。”
帝王命主紫微,乾位凶煞冲紫微,这确实是大凶。
张皇后道:“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好说?”
薛明月淡淡道:“我没有做这样的事。”
只是这辩解听起来略显苍白。
屏风后的皇帝并没有说话,薛明月在心中想,她在祈盼什么呢,他已不再是那个她说什么都会相信的男人了。
此时却忽听殿外有人道:“太子殿下求见。”
接着隔扇外又传来叩头声,叩得很沉很急,带着股执拗的意味。
许久后皇帝方道:“让太子进来罢。”
毓坤走入青烟袅袅,昏沉暧昧的玉熙宫,将手中一个包袱掷在地上。
有内侍拾起来打开,里面是几件衣服,几件首饰。
张皇后面色一沉,冷道:“太子这是何意。”
毓坤望着她,沉声道:“皇后娘娘明鉴,这是从宁熙公主身边的宫婢屋里搜出来了,可以到银作局去查底,这几件首饰并不是储秀宫的。”
张皇后道:“那又如何。”
毓坤道:“这便是说,这宫婢收了别人的贿赂,有意栽赃陷害,恐怕这偶人也是她受人指使放的。”
张皇后一顿,强颜道:“那便将那宫婢拿了,审一审不就知道了。”
毓坤叹道:“可惜这婢子前日投了水,人已没了。”
张皇后冷道:“既如此,那还说什么。”
毓坤瞧着她道:“也不知道是畏罪自杀,还是谋杀。”
张皇后沉声道:“太子这话是……”
话未说完便被皇帝打断道:“够了。”
他的声音很是严厉,一时间没有人敢再说话。
如今两边都有证据,但谁的证据都不够充分,于是决定权又回到了皇帝手里。
沉默了会,他轻嗤道:“今日便到这罢。”说完又向那跪在地上的内侍淡淡道:“将那偶人烧了。”
他竟然就这么算了,也不再追究,张皇后简直不可置信,毓坤瞧一眼她娘,只见她眼眶有些发红。
皇帝淡淡道:“月儿留下,其他人都下去罢。”张皇后不甘心道:“皇上。”
屏风后的人不耐地掷了药盏,药渣混着碎瓷片飞溅了一地,殿中诸人皆跪了下来。
待他们跪够了,皇帝方道:“起来罢。”
张皇后气得五内俱焚,却听皇帝叹道:“该你的朕总会给你,不该你的,也别惦记了。”
听了这话张皇后面色苍白,起身福了一福,方走了出去。
毓坤有些忧心地望着她娘,见她给自己一个安抚的眼神,
走出殿外时,十二道隔扇在身后阖上,毓坤抬头望了望发沉的天际,原来已入夜了。
好在顺利解决了眼前的危急,也亏得冯贞赶得及,取了东西回来,才没有让张皇后占了先机。
冯贞去备软轿,她有些踉跄走下玉阶,方才一通紧张忙活,此时松懈下来,当真觉得累,想靠着栏杆喘口气,却有人抢先扶住她。
闻得到他身上淡淡的香气,毓坤整个人都紧绷起来,离得太近了,此情此景此地此人,那熟悉的压迫感让她一瞬间觉得,如今还是在那个不堪的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