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小丫头听得入迷了。
忽然。
紫鹃瞥见外面一处雪景,拉拉林黛玉的袖子:“姑娘你快看,这与咱们在园子里见的雪又不一样呢。”
“这外面的怎么都脏兮兮的。”
“哦?”林黛玉凑过去,两人趴在窗子上,撩起一角帘子好奇地看起来。
“往里边些,仔细被外面的人瞧到。”
“原来他们穿的袄子那么厚,难怪走路总是摔跤。”
穆皙端着紫砂壶抿了一口,悠闲地看着两个好奇宝宝。
……
在穆府马车从后街角门出来时,对面相邻的荣国府很快便得了消息。
西院,一进独立的小院里。
“郡王府有驾马车出门了?”贾琏听到小厮旺儿来报,挑了挑眉。
“他们府上自天降大雪后便再无人进出,今日怎的忽然有人出门了?”
“可知出去的是何人?”
旺儿摇摇头:“隔着帘子那谁晓得,但驾车的我认识,是之前拿着地契来过咱府上的穆天青小爷。”
“听说他是穆世子爷跟前最得力的人。”
“穆天青……”贾琏若有所思,摆摆手,叫旺儿退下。
自己回到屋里,正好王熙凤领着平儿出来。
“二爷怎么这个时辰回来了?我正要去老太太那张罗摆饭呢。”王熙凤说道。
贾琏道:“可听到东院那边的消息?大老爷请珍大哥去樊楼吃酒,叫我也去。”
王熙凤哼了一声:“东院的饭又不归我管,我只管好老太太太太这边。”
“既叫你去,你去便是。听说那樊楼不但酒菜好吃,伺候的丫鬟更是个个绝色。”
贾琏顿时笑笑,稍稍有些心虚地说道:“是我老子爹叫我去吃酒,关丫鬟什么事?”
“不过……”
他打量着王熙凤,斟字酌句地道:“哪有老子和儿子吃酒,让老子付钱的道理。”
“你给我支几百两银子。”
“几百两?”王熙凤绣眉一挑,一双丹凤眼里的光华瞬间冷了下来。
“琏二爷好大的口气,你是不知道近日府里的艰难。”
“这一场大雪降下来,把粮食也下没了,咱们府里虽不缺粮吃,但时鲜儿却难找。”
“买办那个钱华天天跑我这里叫难,各厨房也嚷嚷说没菜可烧,我还得瞒着老太太太太她们,免得她们担忧。”
“昨儿个好不容易弄来几条鲜鱼,竟是比往日贵了十多倍。”
贾琏陪笑道:“那就给二百两,好歹让我别扫老爷的兴。”
王熙凤叹了口气,道:
“这哪哪都要使银子,老爷还被押在衙里,总要使银子去打点。”
“前阵子宝兄弟又病一场,光是请太医看诊治药就花去好几百两。如今虽是好了,老太太又吩咐人参燕窝地养着。”
“这样下去,怕是就要鸡儿吃过年粮了,我才跟平儿说要不拿我的项圈去当几两银子……”
贾琏急道:“咱们家怎就到这幅田地?你不给就罢,何必胡咧咧这么些。”
“前日叫你去好好劝劝林妹妹你不肯,叫你递帖子去见她,你也不依……”
“二爷真是空口白牙好一通埋汰,哪里是我不肯去,人家郡王府闭门谢客谁都不见……”
“他们今日有人出府了!”贾琏冷哼了一声,抬脚就气呼呼地往外走。
“二爷……”王熙凤叫了他一声,心里着实失望。
她哪里是胡诌,如今雪灾府里本就吃饭艰难了。
可她的当家男人,却连听她说一两句话都不愿意。
“平儿,不许给他银子!”
“一个铜板都不许给他!你敢偷偷地给,仔细你的皮!”王熙凤对平儿道。
平儿裹着大毛披风,闻言瞥了眼院外还没走远的贾琏,道:“哪有银子给他。”
“你们夫妻俩吵嘴,可别牵挂上我。”
“哼!”贾琏在墙外狠狠地跺了下脚,大步朝着正门甬道方向去了。
“这个王糕子!”王熙凤恨恨地骂了一声,强忍了眼泪。
咬牙暗道:“等度过这个坎儿,看我腾出手来治你!”
想起刚刚贾琏说穆府有人出府了,她擦了下眼泪,对平儿道:
“将准备的两件大毛衣服给林姑娘送去,另外再将昨日得的乌鱼拿一尾给姑娘炖汤去。”
“她在穆府自是不用担心的,世子爷定不会委屈了她。但咱们也不能不管她。”
“你叫赖妈妈快遣个得力的小厮送去,老太太那里也好放心。”
“是。”平儿点点头,出去找赖妈妈去了。
王熙凤又擦了擦眼泪,抬头望了望远处光照下泛着粼粼白光的雪。
抬步走出小院,张罗摆饭去了。
……
宁荣街上。
素丽的马车慢慢在樊楼前停稳。
车内。
林黛玉低头擦着眼泪,见马车停了,赶紧问紫鹃要手握的琉璃镜。
“快瞧瞧,我这眼睛还能不能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