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叶当中尚有许多夜露还在滴落。
床头相拥着有的已然醒着、有的还在半醒之间。
小和尚一身灰色僧袍,眼中有些好奇,双耳微动,更有些不解,为何这山下的人在天还没有大亮时便已有了些喘息声。
他从山上而来,离轩寺的下山小道尽头有处柔和流光,那里能看到山下的几枝绿芽、几簇繁花、几幅落叶、几片雪花。
闭眼路过,睁眼便已身在山下。
他师父说,那是一处阵法,可以让他早点归家。
小和尚刚及舞勺之年,身子显得有些单薄。
天色渐亮,小路前方的屋子多了起来,像是一个村落。
村口有个小摊,桌凳几个,案板一张。
白面馒头和白米粥发出的清香实在有些诱人,小和尚双手合十,朝着小摊走去。
“施主,小僧是路过此地的离轩寺沙弥,可否给我一些素食?”
小和尚手无钵盂、头无戒疤,说话还似有些不畅,摊主好生瞅了几眼,并未答话。
有一小桌是两个少年同坐,当中一人美美喝下一口白粥,背对小和尚,似是自语:“当今世道说什么佛家誉满天下,其实是不耕而食、不织而衣,只需对着些泥塑菩萨诵些经文即可,一生无忧无愁,还总是说着世间处处有苦难。”
说话的少年脸颊有些消瘦,约莫十七岁的样子,一双剑眉衬着整个人正气凛然的样子,言语间颇有不满。
另有一人与出声少年相对而坐,正好看得见小和尚,见其未显怒意,却露出了些弯眉沉思状,用了少许低沉语气止住同桌的话:“北甫,闭嘴,吃你的饭!”
“北徐!”
“叫姐!”
北徐一身白衣缀着些黑纹,样式和束发都若男子一般,双眼丹凤形,鼻梁高挺,言语之间毫无女子的柔弱腔调。
北徐是姐,北甫是弟。
当姐的话还是有些管用。
小摊的三张桌子边都是坐着人,邻桌是一个长得十分清秀的少女,身着散花百褶裙,一头黑发系成双螺髻,双眼弯弯,眉如细月,看着小和尚,双眼竟似露出了些好奇,拿着一个馒头走了过去递给他,问道:“小和尚,你叫什么?”
接过馒头,回道:“小僧法号叫小输!”
满座的动作皆迟凝了几息,有人在低笑。
坐在第三张小桌边的是一个俊朗少年,身着一身青色衣裳,背有一个青檀剑匣,带有浓重的蜀邑口音,放下碗筷,扭头说道:“呸!你这个小龟儿子,以为剃了个脑壳没了头发,装成一个假和尚就敢平白无故的占小爷们便宜?小叔,我还你大爷呢!”
小和尚摸着光头,有些不懂。
“小师父,你这是要去哪里?”
小摊老板低着头,双手和着面,搭了句话。
“回家。”
“嘿嘿。。。果然是个假和尚,你们佛家说六根清净,尘世无缘,咋个还有家的说法?”
青衣少年满脸得意,说完后用筷子夹了一块酸菜送进嘴里。
“只是想去看看。”
小和尚倒也不算争辩,和他师父也是这样的说的。
“小师父,要往北走?”
老板拍了拍手,荡下了些面粉。
“嗯!”
北甫的眉头微蹙,说道:“小和尚,劝你别往北走,那里可不是一个好地方!”
“哦!”
小和尚点着头,啃了一口馒头,便就朝北走了。
“嗯?”
北甫显出一分恼意,拍了下桌子:“小和尚,你怎么不听劝?”
“可是我家就在朝北的方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