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街，踏月巷。
艳阳斜落时。
有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跌跌撞撞的前行，虽是未到及冠的年岁，可披头散发的模样还是惹来许多大娘的嫌弃眼神。
脸上有於痕，肩臂有血迹。
应该是被人揍了一顿，还是被群殴的那种。
只是那双眼睛里分明还有一股笑意。
推开院门，梁夫子已经做好了饭菜。
今晚只有两个菜，没有汤，放在一条长凳上，长凳摆在房门前。
敖幼鱼大大咧咧的去灶房盛了一碗饭，在筷篓里取下一双筷子就坐在门槛上吃了起来。
“口口声声说是变成人了，怎么反倒是生出了被虐的习性来？”
梁夫子见到少年那颇为狼狈又喜形于色的样子十分不解，又接道：“现在只有隔三天吃一次荤腥了，你爱吃的红烧猪大肠大概要半旬一次，最近入学的很少，你的饭量又大，我的存蓄也不多，再这样下去就得我先饿死，你再饿死。”
“放心吧，大不了我过几天去找个活干。”
敖幼鱼满不在乎的咧嘴一笑，刨了一口饭继续说道：“我今天终于感觉到一种痛了。”
梁夫子无语，想说些什么，又像说不出什么。
还是说了句：“那挺好。”
“嗯。”
少年虽是说着他想真正做个人，但烧菜洗碗的事是坚决不做的。
梁夫子收拾着碗筷，似在试探，嘴里小声说道：“我对巷子里的邻里都说你是我的远房外甥孙。”
“好！”
“好？你不气愤？”
“做人嘛，总要有个亲戚才好，再说你已经七老十的了，喊你一声舅姥爷我也不算吃亏。”
敖幼鱼近日好似越来越随和，梁夫子在烧水洗碗时，嘴里竟是忍不住一阵嘀咕：“你还自己说过已经活了一万多年哩。”
夏时夜风最舒爽。
敖幼鱼将两条长凳挨着并排相放，躺在上面，翘起了二郎腿，嘴里哼哼唧唧的，像是一种街面上常听的打油小曲。
“梁老头！”
“哦，不对，舅姥爷，你说这人这一辈子，最该看重的是什么？”
少年半闭着双眼，脚尖轻晃。
“有说亲情，有说义气，有说名利，有说自在，也有说情爱。”
梁夫子走出灶房，说完后用门口挂着的白净帕子将双手仔细擦拭干净，又从屋子里拿出一本书，坐在了门前两梯石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