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发人摊开一只手掌说:“请吧!”
“这位客人,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刀剑无眼呢!”韵娘对红发人劝道,可那红发人却充耳不闻,只是闲在地望着祢洛云。“祢公子,你可不要在我这儿闹出人命呀。”韵娘又焦急地对祢洛云说。
“放心吧,韵娘!万一有个什么闪失,这可是他自愿的,今天在场的人都可以作证。”
“可是……”韵娘无奈地退到了一旁。
祢洛云望着这红头发的家伙还真有点犯难,他原本只想亮出剑来吓唬吓唬这人,可没想到这家伙竟痛快地答应了,这人要不是真有本事就是个浑货。现在已经容不得他细想了,在场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他,这一剑要是不砍出去,今后他也就不用在京城里混了。
祢洛云气贯全身,以气御剑,银白的剑身泛起了淡蓝色的光华。“请了!”祢洛云话音未落,身形已动。他以左脚为轴,持剑旋动,人剑合一。剑锋画出一道完美的孤线,剑尖轻盈地从红发人的喉间划过。
在场的人,胆小的吓得闭上了眼睛,而多数人却睁大了眼睛,想尽力看清发生的事情。祢洛云的剑锋过处,那红发人的脖颈间闪动着一块金色光芒。由于剑锋太快,那片金芒也是一闪即逝。与此同时,红发人所坐的靠座被向后推出了三尺有余,足见这一剑的力度有多么强悍。可随后那靠座又缓缓地滑回了原处,而令人惊愕的是红发人的脖子竟丝毫未损,他依然神情自若地端坐于靠座之上。
此刻场中最吃惊的人莫过于祢洛云了。刚刚的那一剑自己虽未尽全力,可也足以切筋断骨,至人死命。他的剑锋接触到那片金芒的时候,开始时遭遇到一股斥力,而当剑锋要离开时却又被吸引。这两股力虽然不大,他却能清晰地感觉到,就是那怪异的金光挡住了自己的剑锋,使得那红发人免受伤害。一个人要将灵力控制到这种程度,至少要领悟到第四法则,可眼前的这人如此年青,绝不可能拥有如此高的境界,除非……
“宝器!金光甲?”祢洛云心惊。
“现在可以恢复正常程序了,祢公子,你还是找个别的地方坐吧。”红发人冷傲地说道。
祢洛云掌中剑体再次光华闪动,随着光芒迅速缩小,消失,那长剑也随之消失无形。他看着红发人深吸了一口气,走到一旁坐下了。
“好了,各位都请坐下吧。没事了!没事了!”
韵娘的话音未落,琴声响起。
青漓那纤美的手指在弦间拨动,清灵的弦音让人如春风拂面,甘泉润喉。在场之人渐渐沉浸于琴声之中,就连祢洛云心中的愤闷不快也逐渐被驱散,只剩下陶醉与痴迷。青漓的面色平静,刚才所发生的事情,仿佛与她没有丝毫的关系。
穹顶下高悬的明光球依然明亮柔和。
轻风。
淡然。
一道冷艳的光芒从空中射向坐在正中间的红发人。这道光来得那么静,那么自然,就如同从明光球里洒出来的一般。
红发人所坐的靠座稍退,他伸手准确地握住那道光芒——一柄冷利的刀锋。
刀锋的另一端,一个全身黑衣的身影骤然倒立着停在了空中。
红发人身后,两道紫色身影由墙边迅速插上。一人跃起直逼空中的黑衣人,另一人飘至红发人的靠座后停下。“砰”一声脆响,红发人手中的刀锋断成数段向四周飞去。空中一黑一紫两道身影相遇,紫衣人举掌而击,黑影手中断刃挥出,身影瞬间消失,就像他出现时一样,无迹可寻。那跃起的紫衣人落地后,扑倒在地上。
刀锋,又是一柄锐利的刀锋!
空中黑影再现,黑衣人再次捧刀劈来。红发人依然端坐,他身后的紫衣人出手了,可紫衣人的手掌却重重地击在了红发人的颈后。
金芒!
金芒再现,将红发人的全身紧紧裹住。黑衣人的刀锋重重地撞在金光之上。金芒爆裂,红发人身前身后两人均被震飞。黑影再次消失,紫衣人则撞碎玻璃,飞出墙外。
此刻,众人才从琴声的沉醉中惊醒。场地中央扑倒的紫衣人一动不动,颈间有血溢出。人们纷纷惊恐地从东西两边的门跑出。
青漓抬眼望向对面的红发人,目光如电,她手指弹动,一锋金光闪耀,弦断,琴断。断弦飞出,射向红发人的咽喉。弦丝来得太快,红发人微微偏头,弦丝贴着他的脖子飞过。青漓手指拨动,那弦丝如灵蛇般在红发人颈间缠绕,收紧,越收越紧!
祢洛云没有离开,他的眼睛紧盯着红发人。但他不知道,对面却有一双眼睛也正如此看着他。那是一个高挑瘦弱的身形,一袭轻柔白衣,精致俊俏的面容,明媚的眼眸凝神而视。祢洛云迅速起身弹出,持剑在手,刺向红发人。
此时的红发人正在全力抵抗着青漓的攻击,双方僵持不下,根本无暇顾及其它。祢洛云剑锋已近,他的嘴角已扬起笑意。对面的白衣人也动了,她飘身展臂,掌中光芒一闪,随之一柄长剑握在手中。此剑较之祢洛云的剑长度差不多,剑面略窄一些,剑身寒气逼人,冰霜凝结成纹,煞是好看。白衣人的速度显然更快,她后发先至,剑锋斩断了勒在红发人脖子上的琴弦,同时撞在祢洛云的剑身上,将他震得斜退两步。
“你……”祢洛云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显得恼怒异常,可从牙缝里崩出一个字后却没有了下文。他望着白衣人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显得有些尴尬,他不自然地轻笑了一下,转身向东边的门走去。他认为此时还是赶快离开为妙。
祢洛云走到门口却被两名身穿黑衣的人拦了下来。准确地说,这两人的衣服是藏青色的,硬质麻布衣,左胸绣金鱼纹。金鱼,不是金色的鱼,是金色的金鱼,鼓眼飘鳍的金鱼,金丝绣成。祢洛云这才发现圆场内外多了不少身穿“金鱼服”的官差。他很清楚拦他的是什么人,他没有说话,而是转身望向那白衣人。
“祢公子,不用这么着急,还是和我们一块儿走吧。”白衣人说道。
一个差人用一只黑铁手铐锁住了祢洛云的双手。“雪姑娘,不必如此吧。”祢洛云对白衣人说道。
“公事公办。”雪亦淡淡地说,然后她转向青漓,“青漓姑娘,请吧!”
青漓和祢洛云有着相同的待遇,不过神色却要从容得多。
“府爵大人也一起去吧!”雪亦对红发人说道。
“当然。”红发人站起身来,深意地看了青漓一眼,然后对雪亦说:“我可要好好谢谢你们帮我捡回了半条命。”说着,一行人走出了玻璃圆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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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园。
小楼内。
紫桐屏风上的镜幕,清晰地呈现了刚刚在韵池玻璃圆场内发生的一切。现在好戏结束了,玻璃圆场内人去屋空,只有穹顶下那颗硕大的明光球依然明亮。而随着浴盆中那女人手里的小光球慢慢变暗,那明亮的镜幕也渐渐暗淡下去,最终恢复了原样。
女人缓缓地转过身来,姿态很优雅。她斜靠在浴盆边上,手里玩弄着那只暗色小球,静静地注视着这个突然闯入的年青男人。她注意到来人衣着华丽,身上却少有饰品,只在腰间悬了一块白色半透明的椭圆形晶玉。此玉温润,光华内敛,应是其中上品。这时,玉中一点红光亮起。那红光不停地闪烁,非常之急,非常之快。
那年青人也发现了这一情况,随即站起身来。
“安平府秦棣,我会再来。”他直盯着女人的眼睛,简短地说了一句,便快步绕过屏风下楼去了。
一楼客厅内,一个十五六岁的小丫头,悠闲地拿着一支淡蓝色的羽毛掸子,在壁上的镜子上扫拭着。镜中映出一张白里透红,标致俏嫩的脸蛋儿,嘴角挂着甜甜的笑。显然她对自己的容貌还是十分满意的。听见楼梯上的响动,小丫头转头望去,却看见一个陌生的身影。
“咦,你是谁?你怎么……”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大门打开了,进来了一行人。前面的几人衣着各异,都低着头,后面一人身着黑衣,目光冷厉。
“你们?谁让你们进来的?”小丫头并无惊慌,气鼓鼓地说。
“小姑娘,来了这么些客人,你也不沏杯茶吗?”秦棣笑着说。
“你是怎么进来的?你们是什么人?”
“这几位你认识的呀!一个都不少吧!”
“我听不懂你说什么。”小丫头看着秦棣,眼神迷茫。
“你们几个坐下!”黑衣人厉声道,他前面几人立刻依言坐在了厅中的两排靠座上。“这可是上品苦意,你们几个喝了吧。”黑衣人扬手将一个纸包扔在了两排靠座中间的木茶几上。
小丫头瞪着黑衣人没有说话。秦棣看了她一眼,笑着走出门去,那黑衣人随即也跟了出去。小丫头走过去关上门,转身看着那几个人,那几人立即站起身来。
“几位喝什么茶呀?”小丫头轻笑道。
“不敢!不敢!”其中一人道。
“今天到的挺齐呀,还真是一个都不少。”小丫头扫了几人一眼,几人均是面有愧色。“人家一个人,押着你们七个。”
“幽姑娘,我们都中毒了,浑身无力,走路都走不快。”另一人道。
“解药?”小丫头看着茶几上的纸包,问道。
“啊?!”几人不置可否,无法确定。
小丫头拿起纸包闻了一下,又扔在了茶几上。“自己动手啊,还真等着我给你们泡茶呀。”说着小丫头上了楼梯,向楼上走去。
小楼前的车道上,一辆双马四轮车停在那里。
秦棣与黑衣人站在车边。
“你留下,暗地里。”秦棣道。
“是!”
秦棣转身上了车。马车很快便在车道上奔驰起来,那黑衣人也迅速消失在黑暗之中。
秦棣坐在车中,他看着腰间的晶玉,依然闪烁不停。他透过车厢前壁的小窗,对御者说:“回南岸,在我没有叫你之前,不要打扰我。”
“是!”车前御者答道。
秦棣闭上眼睛,凝神将灵力无限收缩,他迅速进入了自己的灵魂空间。黑暗,广阔无边,周围不时有彩色云光飘过。他的正前方有一块半弧形的白色光幕,明亮而柔和,没有杂色。他飘过去,穿过那光幕,后面有一个淡黄色的虚影人形在飘动。
“府爵大人!”虚影传音道。
“什么事?”秦棣问。
“皇上中毒了。”
“半湖山园?”
“是的。”
“现在在哪儿?”
“太平宫。”
“知道了。”
淡黄色虚影如风逝去,秦棣放松灵力,慢慢睁开眼睛。
“秋驰!瀚昌门,快。”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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